裘千仞大闹丐帮老帮主的祭典与新帮主的继任大典,在群雄面前打伤洪七,此事立即在江湖上引发轩然大波。众人纷纷指责裘千仞做事无礼,枉为侠义道。然而除了丐帮以外,大伙的指责多数止于嘴上。就算丐帮本身,也只是遣人质问,欲要铁掌帮给出解释而已。
齐源等人在总舵之内闻知消息,开始时还紧张半天,匆忙间做了多番布置,后来发现群雄乃是雷声大雨点小,便放松下来,至于丐帮来人,也用一番言语糊弄过去:“帮主不在,我等无法做主,有事等帮主回来再说吧。”
这话虽是推搪,却也是实话。裘千仞并未回山,据一些看到其行踪的江湖人士说,他是前往终南山了。齐源等长老私下议论此事,都是不得要领,只好作罢,决定依旧如往常般行事。他们还谈及裘千仞近来言行古怪,有时蛮横无理,有时疯疯癫癫,不禁深感忧虑,打算等帮主回山后劝他低调行事,铁掌帮本已是树大招风,帮主又那般肆意,终究不妥。
且说裘千仞,离开岳州之后,一路舟马不停,很快便来到终南山山麓,找了一户人家寄存马匹后,便沿逶迤小路上山。而王中孚所隐居的活死人墓,便在终南山太乙峰一处山壁里面。
裘千仞脚步甚快,顺山路走了一段,穿过一片竹林,就听前方传来清朗的男声:“朝英,我没有用手指在石壁上刻字的功夫,如果你能做到,便算你赢,我绝无二话!”
又一女声道:“好!那我……什么人?!”一袭白影倏地投入林中,伴随铿锵剑鸣,一点寒星出现在裘千仞面前。
那男声喊道:“裘帮主手下留情!”“情”字未了,白影忽从原路飞回,来势极速,被男声的主人伸掌一推一缩,化去冲力,这才安然落地。而裘千仞已漫步出林,来到男女声主人的面前。原来这对男女正是王中孚与林朝英。
林朝英玉面泛青,还欲挺剑上前,已被背背长剑的王中孚挺身挡住。王中孚抱拳道:“多谢裘帮主手下留情!”
裘千仞道:“谈不上留情,我找的又不是她。只要不碍我的事,我也懒得杀她。”
林朝英怒道:“你!”
王中孚忙道:“还未恭喜裘帮主成功踏入先天之境!”他此言一出,裘千仞和林朝英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裘千仞露出笑意,道:“你果然知道!你也是先天境界?”
林朝英大惊,道:“中孚,你说他已是……可你之前说……”
王中孚扭头冲她露出苦笑,道:“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我不可能看错。”随即他转回头去,一缕如细线般的声音传入林朝英耳中:“若是事有不对,你立即离开!留在此处是碍我的事!”他性情温柔平和,对林朝英尤甚,如此不客气说话还是破天头一遭。
林朝英一怔,上齿紧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王中孚笑道:“不增不减,无瑕无漏,正是先天境的标志。在下惭愧,不过是借助功法之便,一窥先天境的奥秘,然而细究起来,不过算个假的先天境。”
裘千仞讶道:“先天功果然与先天境有关吗?你说的云里雾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先天境还分真假?”他本是蠢蠢欲动,想要立即与王中孚动手,但听其关于先天境的论述,都是自己从未听过的新奇之语,便起了一探究竟之心,暂时按捺下自己的动武之念。
王中孚道:“先天境本无真假,然而世人愚昧,或限于资质,或限于体悟,无法真正复返先天,只能保留一些先天境的特质,无法得竟全功,因此才有了真假先天境的区别。”
“哦?”裘千仞听得越发感兴趣,不禁盘膝坐下,道,“愿闻其详!”
王中孚不禁一笑,也学裘千仞般盘膝坐好,与其相对,道:“先天之境,可以吞吐天地气息,让人打破极限,然而人的心体却有极限,若是不加控制,随意吐纳天地气息,对人损害极深,或是使人筋骨脉络饱胀破裂,或是使人心海神魂癫狂空寂,庄子云:以有涯随无涯,殆已!便是此意。”
“而真正的复返先天,需要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让身心渐渐成长,令两者同时容纳并适应天地之息,最后达到抟气致柔如婴儿的境地,身如琉璃,心似赤子。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先天境。否则,俱为假境矣。”
裘千仞听了这番话,出神半晌,心中想道:“这与我的体悟隐隐契合,应该不是假话。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先天境,独孤求败是假的先天境,原来我们一样,都是假的?”
他心中一股荒谬之感升起,随即又被一个自大狂傲之念压下。
“不对!不对!我分明已经进入先天境,连独孤求败都不是我的对手!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全是我手下败将,随便打的玩意儿!这是王重阳精心编的一套瞎话!他是不怀好意,想让我陷入困惑,不战自退,甚至去求教于他!好阴狠的主意!这人该死!”
王中孚一直注意着裘千仞的变化,发现其面色时青时白,最后却渐渐凝固,成了一副狰狞凶恶的模样,目中更是闪现疯狂之色,便知不好。他双掌拍地,身体借力向后飞退,同时喝道:“朝英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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