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的百姓知道他们已经在反贼的手里了。
当官的要么死了, 要么待在反贼的手里做事,他们惶惶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路边的摊贩不再摆摊, 酒楼客栈大门紧闭,所有人都担心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但是没要多久他们就发现,每天都有当兵的巡视街道,晚上也没有宵禁, 衙门的大门一直开着, 还有了许多以前没听说过的衙门——现在叫部门。
管税收的是一个。
管打架斗殴讹人的是一个。
连丈夫打妻子都有部门在管。
“我打她怎么了?我自己的婆娘!我自己教训!碍着你们什么事了!”男人被兵们拖在街上,愤怒的大吼, “管天管地!连打婆娘都管!”
女人跟在后头, 脸上全是青紫的瘀伤,她也跟着走, 边走边说:“兵爷,兵爷,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你们别抓他,别抓他。”
旁边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都抓了第几个了?”
“不清楚, 每个被抓的都要去衙门扒了裤子大屁股, 不躺个几天好不了。”
“你说, 上头的人管这么干什么?人打的是自己的婆娘, 又不是别个的。”
“有人说了, 这叫妨碍群众团结罪。”
“啥,啥罪?”
“妨碍群众团结,说是做丈夫的打妻子,一家人就离心了,家家户户都这样,以后遇到了事怎么办?你还能指望被你打成那样的妻子继续孝顺婆母,照顾孩子,洗衣做饭?也不怕你婆娘买点砒霜,让你到黄泉路上去?”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
“那上头给她做主,她咋还去求啊,都被打成那样了,是不是贱啊?”
“你懂甚,她男人被打了,几天下不了床,家里没了进项,吃饭怎么办?总得填饱肚子吧?”
“再说了,难不成还能休了自己丈夫?”
“她一个女子,要是被休了,娘家回不去,以后怎么办?做乞丐吗?”
“你们又不知道了吧?”有人说到,“如今有了个劳工局,你只要去登记,就给你找活干,男女都要,你就是个瘸子,都能给你找着活,你要没有住的地方,劳工局还给你找房子住。”
“还有这等好事,你们咋不去?”
“我还想再看看……”
“我去了,三天后就去上工了。”
“你去干甚?”
“打铁啊。”
“别逗了,你又不是铁匠,还打铁,铁打你吧?”
“你懂什么,不会可以学,那边有老师傅教。”
“……真有人教啊?”
“当然,我都去打听清楚了。”
百姓们的适应力很强,他们关心的更多的是自己的生计,关心明天吃什么,能不能吃饱,日子能不能过得好一点。
林渊这段时间把精力都放在了生产力上。
泰州的粮食储备比林渊想象的更多,在一开始的人心惶惶以后,百姓们终于敢走上街头了。
“韩山童死了?”刀哥吓了一跳,他害怕起来,“那朝廷现在岂不是要对付我们?”
林渊笑道:“你以为朝廷现在有多少人马能动?”
刀哥看着林渊的样子,也安心了一点:“但他们总不会不管我们吧?”
林渊:“好了,不逗你了,朝廷那边已经来信了。”
一群人围在林渊身边:“朝廷来信,说什么?”
林渊:“说只要我愿意归顺朝廷,就让我当万户。”
众人:“狗朝廷这回是花大本钱了。”
林渊说道:“只要我们不建国,不立国号,朝廷现在根本顾不上我们。”
元朝末年就是如此,几个造反的头头,建国立号的,都头一批被清算,毕竟这关乎着朝廷的脸面,这相当于和朝廷对着干,就算朝廷再不想动,也得动。
但只要不建国立号,朝廷都是以招安为主。
毕竟现在的朝廷,手底下战斗力强的军队,也就只有脱脱帖木儿和察罕帖木儿这几个。
“再者说了,如今汉人也不团结。”
如今的汉人分成三拨人。
一波,以地主阶级为主,效忠元朝,要为元朝“鞠躬尽瘁以报国”。
一波,就是普通汉人百姓,结寨自保,观察时机。
最后一波,就是参加农民军,现在各地都有小型的起义,要加入农民军并不难。
林渊:“正常。”
刀哥不懂了:“哪里正常了,如今都这样了,他们还要效忠那个狗朝廷。”
林渊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反。”
刀哥:“自然是因为民不聊生,不过下去了,不反就没有活路!”
林渊点头:“这就是了,不反的人是因为他们还活得拿下去,还能过得很好,他们会害怕,如果真到了改朝换代的一天,他们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吗?”
“他们害怕,自然就不想改,自然就要给朝廷尽忠。”
刀哥一拍桌子:“这种人实在是可恨了!”
林渊笑着去拍刀哥的肩膀:“哪里可恨了?”
刀哥:“哪里都可恨!”
林渊说:“那我们来打个比方吧,刀哥,你现在是地主老爷,婆娘是大家闺秀,长得漂亮,人也好,你还有十几个姨太太,具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你天天吃的是鲍鱼海参,喝的是极品茶叶,下人成群,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
“你渴了,有人给你端茶倒水,你饿了,有人给你做饭,你衣服穿都穿不完,你的银子花也花不完。”
“但是现在有人造反了,一旦这些人造反成功,你的海参鲍鱼没了,你的姨太太也没了,你和你的下人们是一样的人了,你希望这些人造反成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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