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也觉得这事儿太巧了, 陆三载这人身上有秘密, 但应该于此无关。
“看下去便是。”
谭昭觉得有人在看他,但他没有证据, 这荆钗布衣夫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气质,听他道明来意,便开口推拒:“我已收了钱, 怎好再拿回来的, 劳小哥走这一趟,但我不能收。”
这语气非常坚决,显然是个较真的人。
对方又是个姑娘,谭昭也不好强行做什么,原以为是个简单的差事呢,他从怀中摸出钱袋,数了二十两银子递过去:“李婶子料你不会收, 但五十文钱收这么好的一匹布, 这天底下的生意没这么做的,夫人要不就将布匹收回去, 要不就收了这银子, 没的贪墨夫人的东西。”
银子还是布?那自然是银子了。
显然这位夫人也知道这匹布的价值, 谭昭给的价格算是蛮公道了。
“多谢公子。”
……行的吧,谭昭又将布搁回马上, 准备找个地方吃顿中饭再回城。
“主人, 他走了。”
杨戬点了点头, 等到一人一马消失在村口, 他才带着哮天犬敲响了七妹的门。
残破的小草屋,下雨天估计还会漏水,十米见方的大小,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哮天犬惊呆了,这七公主咋的这么想不开啊,一年到头连顿肉都吃不了,这不是活受罪嘛?
杨戬收敛气息,里面的人自然不疑。
“来了。”七公主还以为是刚才的好心公子去而复返,这一开门,脸上的表情全裂了,她讷讷喊了一声,心中已是惊惧不已,“二、二哥!”
杨戬这会儿,连头发丝儿都带着冷气:“来凡间一趟,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吗?”
七公主想起了天庭关于三圣母的传闻,她浑身一冷,就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僵持许久,里面的董永估计是担心,扶着门框出来喊了一声:“娘子,是谁来了?”
杨戬的脸上都快能结霜了,但他还是没有动作。
七公主这一生,都没有过这么窘迫害怕的时候,她不想和相公分开,不想被压在大山之下,但她明白,二哥是天庭最为冷厉的神仙,他的到来,也是父王的意思。
“相公!”
董永还生着病,他也不是什么敏锐的人,根本没察觉到娘子话语里的害怕,看着眼前的富家公子,脸上还有些局促:“不知这位公子来,有何要事?”
七公主立刻想将人扶进去,小声急促道:“相公你还生着病,我来招呼就……”
“怎么,为兄远道而来,七妹就这般将为兄拒之门外吗?”
门里门外,当真是两个世界,司法天神即便一身凡衣,那也是风光俊秀,无人能比,加之他身侧威风凛凛的黑色细犬,有如王孙公子莅临一般。
而门内,老实巴交的贫家男子还生着病,面色潮红,乍闻之下,脸上的惊愕怎么都止不住,旁边的七公主有些恼怒,却说不出话来。
本来想回身讨杯水酒但目睹了这一场伦理大戏的谭某人:……他这什么今天的鬼运气?!
谭昭刚要转身脚底抹油溜走,溜光水滑的狗大爷就冲了过来,差点把他的马都给惊着了。
“狗哥你悠着点!”
哮天犬已经收了气势,这凡间的马就是不禁吓,它咧着舌头,猩红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那边的七公主见了,立刻高呼一声:“公子,快走!”
然后下一刻,她就看见二哥家那谁也不认的哮天犬被个凡人摸了头,甚至……好像还有点享受?!
“狗哥最近还好不?我这赶着回城了,就……”
谭昭被条狗顶着到了杨二郎面前,他讪讪地伸出爪子摇了摇:“这真是巧合,巧合,杨兄你还有家事,我就……”
七公主已是觉得人间玄幻了,这天底下居然有人敢同司法天君称兄道弟,这是何等的胆魄啊!但回过头来一想,她就觉得不对味了:“你们,居然是一伙的!”
她气得很,怀里宝贝的二十两银子立刻像丢垃圾一样地丢了过来:“把我的布还给我!拿走你的臭钱!”
后头是狗大爷,谭昭怕踩到狗,便没躲,却未料斜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巧就接住了钱,脸色已是风雨将至:“小七,这就是你对人的态度吗?”
话都已出口,七公主的态度变得坚决起来:“二哥,你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那家里冷冰冰的,我现在很好,比从前都好。”
“好?”杨戬脸上的嘲讽都快要实质化了,“这叫好?这男人无用到这个地步,竟要你抛头露面织布去卖钱给他看病,还好?”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妹子,杨戬也不想对方行将踏错。
他们这位玉帝陛下,看着慈眉和善,骨子里却是个面子大过天的人,从他的母亲瑶姬到妹妹杨婵,只要损伤了所谓颜面,出手从不容情。
董永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确实无用,给不了娘子殷实的生活,他讷讷喊了一声:“娘子。”
“不,相公你很好,我现在虽然粗茶淡饭,却过得非常开心。”七公主感觉到相公的动摇,立刻表明决心。
“言尽于此,你心中应当有数,我再给你三日的时间,三日过后,你该明白的。”
说罢,到底没进小茅屋,带着细犬扬长而去。
到最后,谭昭的还布任务还是阴差阳错地完成了,人杨姑娘不肯要他的“臭钱”,他又不是钱多烧手,送还了布骑上马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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