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到处都疼,脑子却愈发清醒,怎么就听了旁人的话起了歹心呢?她嫉妒沈芸诺和裴征挣了银子不假,明里暗里都用过招数了,裴征始终不当回事,一切,都和她去裴家三房说起,兴和巷子那边住的人家多,裴家三房不起眼,裴元户性子软好说话,平时巷子里谁家的桌子凳子坏了,裴元户会主动帮忙,她去那边的次数多,巷子里好些人家都认识她,从于老爷找她和陈余说话后,她心里并没有办法,直到见着狗蛋一个人在巷子里玩,记起狗蛋做工的那条路正好是沈聪负责的,这才起了心思,她再表现得贪婪,杀人一事却是不敢的,本想骗狗蛋和她一起,散播对沈聪不利的传言,最后她出面帮沈聪解决这件事,裴征软硬不吃,而沈聪则是有恩必报的,她和陈余计划好了,不想其中生了变故,被逼着杀人,只能陷害沈聪将他送进了监牢……
这时候,隔壁的嚎啕大哭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转为低低的呜咽,画面一转,裴娟不由得想起了刘文山,刘文山和陈余截然相反的性子,遇着事情果敢独断,即使有苦,也不会和她说,而且,不会打人,即使她再无理取闹,刘文山多顺着她,裴娟不明白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或许,裴万说得对,老天不会毒害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口中有腥甜蔓延,使得裴娟剧烈的咳嗽了两声,沈聪说了不会让她死,她和陈余就会活着,活到秋后问斩的那一日,即使痛不欲生,她也不敢死,不想连累了她的儿子,两个儿子。
一日三餐,裴娟都是爬着过去领饭的,监牢伙食不好,饭量少,她只有一顿能抢到饭,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她都认了。
像往常那般吃过饭,等着迎接几人的拳打脚踢,却听着门外传来衙吏略微不满的薄怒声,“人在这儿,有什么赶紧说,别让我们为难。”
裴娟来这边几日,还是头回听着外边人的脚步声,忍不住抬起头,透过散乱的发丝往外边瞥了眼,是个男子,牵着一个半大的小孩,不是她认识的,裴娟觉得无趣,几眼后便移开了眼。
门外的人好似没了反应,后边的衙吏指着趴在地上,蓬头垢面的妇人道,“那就是陈裴氏了,她如今模样有些吓人,有什么要说的,你们赶紧的呀……”
陈裴氏,裴娟第二次听人这般称呼她,第一回是在衙门,知县大人发落她和陈余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她的,再次听着人这般称呼自己,裴娟顾不得脖子疼,又抬起了头,这回,她撩开了额前的发丝,浑浊的眼中,现出两个人的面庞,很快,她就放下了手,撩了撩自己头发,恨不得把自己一张脸全部遮住。
刘文山眼中的裴娟,便是这么狼狈。
“我带壮壮来看看你,明年,壮壮要来镇上的书院念书了,想着,听了这个消息,你心里该是高兴的。”刘文山不太会说话,这几句,还是出门前,壮壮娘吩咐他说的。
裴娟双手撑着地,身子不断的往后边退,直到退到角落了,她才舒了口气,监牢阴暗,对方应该看不到她了吧,她自以为是的以为着。
刘文山面露同情,拉了两下壮壮,“壮壮,叫声娘。”
壮壮紧紧抿着唇,裴俊屏息静气,眼眶蓄满了泪,然而,许久,都没等来壮壮的一声娘,耳边,传来男子的叹息声,“来的路上,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忘记出门前,娘和你说什么了?”
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裴娟身子一僵,再次抬起了头,见男孩不满的撅着嘴,“她不是我娘,我娘在外边,我不要在这,我怕,我要出去找我娘。”
语声一落,甩开刘文山的手跑了出去,裴娟感觉她们又在打自己了,否则,全身怎么这么疼呢,抬起手,望着跑不见的背影,泪流不止。
刘文山叹了口气,弯腰放下一包袱东西,“她对壮壮很好,你别担忧壮壮,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了。”
说完,口里喊着壮壮,人追了出去。
直至两人的脚步声渐渐隐没,裴娟才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望着外边的一个小包袱,神色怔忡,这时候,隔壁监牢传来一轮又一轮的救命声,听的次数多了,裴娟人已经麻木了,那个蓝色的包袱,搁在地上,一直没有人动,这一天,她没有挨打,吃了两顿饭。
翌日,宋氏来了,裴娟眼中的宋氏已经没了当年的尖酸刻薄,站在外边,目光和昨日的刘文山无异,裴娟趴在门边,梨花带雨的喊着娘。
宋氏跟着抹了抹泪,一张脸,满是岁月留下的皱纹和沧桑,“我早就劝过你好好过日子,如今到这步田地,怪得了谁呢?都是娘自私,没有教你们兄妹几个好好做人……”
裴娟哭着摇头,嘴里喃喃的喊着娘,一声又一声打在宋氏心头。
“娘是个没本事的,娟儿,你下辈子投胎好好做人,谨遵教训,别再这样子了。”裴娟的事情后,宋氏整日整日不说话,头发掉得厉害,几日的光景,头发一抓一大把的掉,周菊都说她,再下去,大妞都不认识她了。
裴娟用尽力气,露出自己身上的伤,哽咽道,“娘,您去求求三弟妹好不好,我不想死,我知道错了,将来一定会好好做人的,您求求她,我还有儿子,他才几个月大,正是要人照顾,我不能死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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