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随着心意瞎逛,毫无边际的闲聊。夏梦想了想,问他:“校典后不应该还有庆祝酒会么?你怎么没去?”
叶谦斜睨了一眼她手心里烫金的请柬,眼神澄明:“和你一样,偷得浮生半日闲。”
恰好走过新建的体育馆,透过窗户,看见十几个人穿着白色训练服在练柔道。夏梦停住脚步,微微出神,又慢慢垂下目光。
叶谦轻易捕捉到她的情绪,沉默的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良久才问道:“我和他……长得很像么?”
夏梦的视线落在锈迹斑斑的窗棱上,摇了摇头:“其实长得并不像。但是性格却有些类似。”只是陆溋生再如何早熟稳重也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大学生,自有一股轻狂不服输的冲劲。而叶谦则是因长年历练和自身资本而形成的不迫从容。
“叶谦,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手臂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叶谦顿了顿,挽上袖子,露出那条三厘米长的疤痕,解释说:“这是又一次在留学生聚会上,听到别人骂中国,一时气愤就打了起来,后来不小心被水果刀划伤。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
夏梦扯着嘴角:“你猜的没错,就是我之前和讲过大二那晚他为了救我被歹徒划伤,甚至你们受伤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叶谦眉间有一些恍惚:“难怪……血缘关系真的是世界上最妙不可言的牵绊。如果,他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夏梦淡淡笑着,轻声重复道:“是啊,那该有多好。”
后来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一路上他们几乎把能闲聊的都说完了。叶谦侧着头看着身侧的女子——她的脸颊弧线柔和,笑意微微,浅浅的梨涡如同盛了上好的佳酿,栗色的发色如瀑布般淌落在肩侧,流散着洗发水的清香。
S大的校门也近在眼前。叶谦神色复杂,不无怅惘的想:大抵他们这一生就这样错过了。在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比疼痛和伤口更让人惧怕的事。他再多的自信和耐心也败给了现实。那就这样吧。
“夏梦。”叶谦慢声说,“这次是真的要和你告别了,我订了明天中午去伦敦的飞机……一些话我说过很多次,却总是莫名的被打断。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认真的和你聊过。最初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知道更多关于陆溋生的事,只是后来被你吸引。不是没想过要早早抽身,只是它并不为我所控制。但是若是所有的事情再来一次,我也还会那样做。能遇见你,能爱上你,一直是我幸运……”他如之前很多次一样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温柔安和,“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放下包袱,以后能幸福快乐。”
曾经夏梦很希望能听到叶谦真正的心底话,可当真的听到了,她又觉得心口像被柠檬水泡过,溢满了酸涩,难过的要命。他清眸深处的坚定不无告诉她,他这次是真的打算彻底的离开了。或许以后还会再碰面,但关系仅限于陌生人。也许再多一点也只是合作的关系。
夏梦沉默了一会,才缓缓抬起头,留给他坚如磐石的眼神以及灿若桃花的笑容:“好。我会的。也祝你一路顺风。”
叶谦半开着窗,不远处夏梦轻车熟路的上了公交车。她找到位置坐下后,对上他的视线,挥了挥手,嘴里无声说着,再见。车子平缓行驶着,最后一点一点消失在路的尽头。他点了一根烟,因气流灌入的缘故,烟头的那一抹红色燃的很迅猛。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极静的车厢里,只有淡淡的两个字“再见”在飘荡。
又下雨了。
今年的天气很是怪异。初雪已过,又到了深秋,天空还下着瓢泼暴雨,朗朗的晴日被乌云吞噬。从落地窗望下去,许多人在路上疾步快跑,像一只只小蚂蚁。
午餐难得在公司的食堂吃的。昨天一晚夏梦睡得并不安宁,眼睛下面青色一片。她归结为分手问题遗留——她一直认定与叶谦的感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疾病,只是病好了仍需要忍受短暂的后遗症,但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她终究能彻底的好起来。这时的夏梦还不明白,在我们的生命里,有些人不过是一个喷嚏,无关痛痒。而有些人却注定成为经年蛰伏在体内的癌症,无药可医。
虽然夏梦认为自己足够宽和可亲,但许多员工在她面前还是不大敢放开手脚,她也识趣,索性就自己找一个角落位置,安静的吃饭。因精神不济,她总觉得自己眼皮窜窜直跳。她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说不清任何缘由。
食堂有个大电视正放着本地新闻,鬼使神差般夏梦抬头,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当听到去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连环车祸时,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所有的血液都刹那涌上了脑袋。二十多度的室温,她的手心却一瞬间凉成二月的浮冰。
夏梦慌乱的掏出手机,意识却渐渐地陷入真空,她突然怎么也想不起叶谦的号码。电视机上美丽的主播的嘴唇还在张张合合,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夏梦忍住双手的颤抖,从电话簿里找到号码,可话筒里只传来嘟嘟的忙音——他从来都不会不接电话,除非……熟悉的冰冷气息再一次残酷的造访,横亘在心上的伤口又被撕扯开,疼痛倾泻而出,淹没她残存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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