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箫这次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等远离那艘西洋商船之后, 他感慨着走到寇凛面前道:“在海上, 插|着咱们大梁皇族的双龙旗, 怕都没有这金旗威风吧?”
寇凛没搭理他, 又转身走回舱里去。
他怕水, 不敢靠近船舷。
楚箫追进去, 兴致勃勃地问:“刚那红头发的是哪国人?”
寇凛哪里知道,依然不搭理他。
楚箫愈发来了兴致,追着他问:“我只见过波斯人, 天竺人,大人您呢?”
担心了这么多天,如今得知妹妹没事, 金老板是他母亲的故人, 虞清也平安归来,他的心情显然好极了, “西洋人长的可真是奇怪啊, 头发五颜六色……”
寇凛被他烦的不行:“你不晕船了?”
原本楚箫都忘记这茬了, 经他一提, 胃里又是一阵恶心:“奇怪了, 我先前从运河来往山东和京城,坐船从来不会晕的。”
“运河与海上能一样?”寇凛走去吊椅上躺下, 又叮嘱一遍,“登岛之后, 拿出你从前在京城装才子的模样来, 切记着别表现出你的不学无术。”
“我现在已经不是不学无术了。”楚箫辩解道,“四书五经我都已经倒背如流了。”
“然后呢?”寇凛好笑的看着他,“除了能背出来之外,你有什么改变?”
楚箫:……
好像是没有改变,小时候怎么会觉得只要念多了书,就会变成他父亲那样的“政客”?
现在的楚箫越来越迷惑自己的行为。
寇凛看着他,目光也露出了迷惑。
从前楚箫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傻子的正常表现。但听虞清提到了虞康安对金老板的判断之后,他忽然发现看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其实有着相似点。
楚箫八岁时看不惯楚狐狸的“政客”行为,选择自我放逐。而金鸩十岁时因为他父亲不守城,选择跳车离家。其实都是一种反叛精神,也就是虞康安说的天生反骨。
楚箫长大之后,从来也不怀疑自己八岁时做的决定。而金鸩更绝,硬着头皮三十年不归家。在寇凛看来,这根本就是死钻牛角尖的表现。
他忍不住做了个假设。
兄妹俩当年坠楼那会儿,倘若天下依然乱世,而且楚修宁接住他之后,楚谣因此摔死,楚箫应也会冲动离家。
没有得晕血症又一心想去从军报国的楚箫,究竟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关于这些猜测,寇凛没敢和楚谣说。
因为楚谣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楚箫从前不学无术的目的,既是为了反抗他父亲,也是为了让她去国子监接受男人的教育,莫要学世俗约束女人的那一套。
另一方面,寇凛等于再说自己那位已故多年的岳母,当年真的红杏出墙了。
这是很有可能的,原本他岳母和金鸩就是一对有情人。
谢埕最初看上的是金鸩,但他失踪了两年半,谢埕又谋划了自己即将战死沙场,等不及了,于是设计将女儿嫁给了第二个选择,数百年大门阀世家出身的贵公子楚修宁。
他岳母嫁过去,八成不是自愿的,而他那一心扑在朝政上的岳父也不是个风花雪月的人,身边更是没缺过女人。
寇凛想到这里时,真是很想笑,楚修宁那老狐狸这辈子都在算计人,几乎未尝一败,结果……
但他最终没有笑,毕竟他现在也是有媳妇的男人,今日他笑人,指不定明日人笑他,男人何苦嘲笑男人。
而且这也只是一个猜测罢了,还有第二种可能,这两兄妹出世后的两三年里,金鸩见他们的次数估计比着楚修宁还多,楚箫的启蒙,很有可能来源于他。
听楚谣说,楚箫幼年早慧的很,也许金鸩教他的什么道理,他懵懂中记在了心里。
越是懵懂时,这影响越是深刻。
这一点,寇凛深有体会。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楚箫,关于金老板你还能记得多少?”
楚箫正趴在窗口伸着头呕吐,抹抹嘴,扭头道:“不是说了吗,原本我连想都想不起来了,如今提起来,隐约有印象是有这样一个人,当时说的好像是我外公的贴身护卫什么的,后来许久不见,我还问过我母亲,母亲说他死了……我似乎还难过了几天,后来就抛诸脑后了。”
寇凛:“哦。”
楚箫不解:“不过大人,你为何要我去他面前装模作样?”
寇凛反问道:“那可是你母亲未出阁前的旧情人,难道你想给你父亲丢脸?让他嘲笑你爹不会教儿子?”
楚箫蹙了蹙眉:“说的有道理。”
*
大梁国海岸线上。
阿飞摩挲着自己的武士/刀柄,用蹩脚的大梁话问道:“虞,第三,想好了?”
他要报虞清的救命之恩,为她做第三件事,没做完之前不能回天影里去。
虞清无奈的点了点头:“想好了,你修习的忍术里,可以在水下闭气吧?”
阿飞恩了一声。
虞清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这是我问寇大人要的假死药,吃下后,可以暂停呼吸一刻钟左右,进入假死状态。”
阿飞不明白:“想做,什么?”
虞清解释:“我想上麻风岛,咱们先乘船去哨岛外围,吃下这药之后,你携着我潜入深水下,从哨岛中间穿过去。”
阿飞难得瞪了瞪眼睛:“一刻钟,做不到,中途醒,你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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