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宵禁, 虞清一路亮出锦衣卫令牌, 摸黑从北城门出了洛阳城。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转过头, 是阿飞站在城楼上。
虞清收回目光, 知道他会在暗中跟着她回福建去, 忍者的承诺向来算数。
她站在城外朝半空释放信号, 一刻钟后,她从福建归京带回的手下纷纷赶至,且牵来了她的马。
众人:“少帅!”
虞清:“走了, 回军中。”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忐忑,揣测军中出了何事, 需要这般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虞清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没有解释,利索的翻身上马, 一勒马缰, 转至东南方向。
身后众人的动作整齐划一。
原地停伫, 虞清并未立刻催马离开, 沉吟良久, 终究是没忍住,微微偏头, 望向城中锦衣卫百户所的方位。
这一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 待下次回京, 楚箫指不定已经如他所言成了亲,为他楚家传宗接代。
只不过,早就与她无关。
伤感停留在脸上不过须臾几个弹指,收拾好心情以后,虞清的神色一瞬恢复如常,抽出马鞭的同时,双腿一夹马腹:“出发!”
众人:“是,少帅!”
*
楚谣起床的时候,虞清已经离开多时了。
“虞总兵出了什么事情?小江的师兄为何千里迢迢跑回来告知此事?”坐在房里吃了两口粥的功夫,楚谣皱着眉头问了一堆问题,“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就像天影先前将虞清从福建骗回来一样……”
她不知道寇凛派小江师兄去寻神医的事儿,只知此人掳过她,信不过。
寇凛原先没有告诉她,现在也不准备告诉她,不知那所谓的神医靠不靠谱,不想给她希望再让她失望。指了指碗,示意她好好吃饭:“虞清还用得着你来操心?你操心又能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楚谣嗔怪道:“你该叫醒我们,让我们与她道个别。”
“道什么别,没准儿过阵子又见着了。”寇凛满腹心事,食不下咽,本着不浪费原则嚼蜡一般陪着楚谣吃早饭。
他还在思考要不要去福建的事儿,且有空慢慢想。
虞清先走是必然的,她得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而他带着楚谣自然是追不上的。何况洛阳的事情尚未解决。
楚谣不知他的打算,只觉得寇凛这话是在安慰她。上次一别是五年,这次再见不知何年何月去了。哥哥待会儿知道,怕是又得消沉好一阵子。
果不其然,傍晚时外出归来的寇凛将柳言白几人喊来院中,交代他们莫要将金矿案透露出去,几人的反应不一,唯独楚箫没听见似的,双眼无神。
他昨个生了一整天闷气,与虞清的房间挨着,愣是忍住没搭理她。夜里辗转难眠,反省大半夜,准备早上起床来与她和解,不曾想她就走了。今日一天,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而袁少谨听罢寇凛的嘱咐,忿忿不平:“大人,道理我都懂,但就这么将他们的恶行遮掩过去吗?无辜枉死的人岂不冤枉?百姓们也永远也不知真相?”
阮霁经手的案子多了,明白其中的无可奈何,只微微叹气。
院中石桌围着四个石墩,只寇凛一人坐着,抬眸扫了袁少谨一眼,不等他说话,却被柳言白抢了先:“死者已矣,沉冤不得雪又能如何?至于真相,除了有心人之外,重视的人远没有你以为的多,不必操心。”
袁少谨又道:“那史书又该怎样记载?后世……”
柳言白轻笑一声:“史书会记载洛王意图谋反失败,你是知道真相的,想要拨乱反正么?”
袁少谨瞬间哑口。
柳言白又道:“但我觉得,金矿案被压下,以洛王与寇指挥使各自的名声,野史更多会记载锦衣卫指挥使寇凛奸邪小人,敛财无度,洛王不愿与其同流合污,被他污蔑谋反……”
袁少谨彻底闭了嘴,回想他念过的史书里,文字下不知掩埋了多少血淋淋的真相。
寇凛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嘴角微勾:“柳博士这番话听着深明大义,理解圣上的决定。可本官怎么觉着,你心里是在嘲讽呢?”
阮霁脸色一变:“寇指挥使,柳兄绝无此意。”
阮霁岂不知柳言白在心中嘲讽,嘲讽今上不管这世道风雨飘摇成什么模样,依然只顾着粉饰太平。
但这话说出来,是锦衣卫有权将他就地正法的大不敬之罪。
柳言白似苍松般站着,淡淡道:“下官竟不知寇指挥使如此博学多才,还懂得读心术?”
楚谣站在房内听着,因为几人说话的地方,就在她窗外不远,听的极为清晰。
有些为柳言白捏把冷汗,寇凛猜他是天影少影主,楚谣是不信的,她这位老师素来不为权贵折腰,不然当年也不会得罪那么多人,即使得了郑国公这座靠山,依然丢了状元的名次,被扔去国子监做个助教。
连她爹都惋惜柳言白空有才华和抱负,奈何太过固执,脑袋一根筋,不懂为人处世,根本不适合参政,去教书也好。
听不出火/药味儿来的袁少谨问道:“那接下来是要将洛王押解进京?他可会被处死么?”
阮霁想要岔开寇凛与柳言白之间的话题:“只是意图谋反,并无确凿实证,洛王乃皇族,估计会判个终身监/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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