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春听他这样讲,赞许地点了点头,胆又肥了肥,伸手去捏了捏沈英的脸,自己笑得开心。
沈英只看着她,也不动,说道:“捏得舒服么?”
孟景春抿着唇拼命点头。
“傻子。”沈英挪开她爪子,忽然说:“听说你到现在律条还背不全?”
孟景春脑子一转,回说:“用得到的就背,用不到的就不背,有些背了没意思的,那么厚一册……。”
沈英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教书先生:“读了那么多年书,背一本律典倒投机取巧了。”
孟景春晃晃脑袋:“此言差矣,我念书的时候就没有背全过。背诵虽是基本但不是全部,且又不是每本书从头翻到尾皆是精华的。难不成相爷以前念书时就只死记硬背?”
强词夺理。
沈英却说:“不愿背全就不要留在大理寺了。”
“诶?为何?”
沈英仍是商量的口气:“等回了京,调你到政事堂罢。”
孟景春脱口而出:“不要。”
“为何不要?政事堂闲差也是有的,又何必在大理寺熬着,忙起来都不着家。大理寺就那般好?严学中这个上官难道比我还会体恤下属?”
孟景春早猜到他会提这一茬,没料今天就挑明了。她自然已提前想好了回辞,道:“若去政事堂做一份闲差当米虫,倒不如辞官在家了。辞官在家呢,我就天天守着大宅子等相爷回来,反正我也好吃懒做,不会觉着无聊的。且这样以后也不必出门了,灰头土脸地天天窝着。”
沈英笑了:“罢了罢了,我不过就提一提,你还真……。”
孟景春却一点也不似开玩笑的模样:“可回了京,又不能以夫妻相称了,在外头还要装着。”她揉揉脑袋,咬牙道:“真是不爽啊,抓心挠肺,天天作戏。”
“用不着作戏太久的。”沈英手伸过去搭住她脑袋,将她那两只不安分的手一一挪开,轻笑道:“我都忍得了,你还忍不了?”
孟景春点点头,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子:“人欲无穷,食髓知味啊。”
“乱用。”
沈英轻拍了一下她脑袋,已是起了身:“既然你倦了想歇着,先让人送你回去罢,我还有些事要办。”
“下官……。”她看一眼沈英,“恭送夫君大人。”
沈英见她又回到以前那皮实模样,竟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回去歇着罢,昨日也累了。”
孟景春装模作样地躬身送他,待他走了,便也回了府。
她甫一回到府中,董肖佚正要走,沈代悦送她到门口,孟景春见到她便喊了一声姑姑,又想起先前在饭庄里听赵向彦说的那些话,再看看董肖佚竟觉着她十分辛苦。
自己不过才以女子身为官一年多,就以体会到其中难处,又何况做了十多年官的董肖佚。
董肖佚看她一副乖巧的新妇模样,唇角淡笑了笑,心中却有些羡慕。得一知心夫君,且大有天下唯她不可的架势,处处回护。这份福气,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董肖佚也未多说,便告了辞,只留下孟景春与沈代悦在门口站着。沈代悦问她:“嫂嫂吃过了吗?”
“恩。”
她亲昵挽过孟景春的胳膊,浅笑着问她:“京城好吗?”
孟景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懵,忽问这个做什么?她道:“指什么方面?”
沈代悦似是想了想,末了说:“只问个大概。”
孟景春瞧她这模样,心中已隐隐冒出个念头来,便同她说:“京城自然有京城的好,就像华阳城也有华阳城的好。”
沈代悦想想,却说:“我自出生到现在十五个年头,从未出过华阳城半步。幼年时觉着,世间大概也就这样大了罢,可后来才知道,脚下不过方寸。我羡慕长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可以抛头露面谈生意,但我没有这个本事,只会念书。这阵子母亲已是托人给我说亲了,也不知会嫁去哪家。一旦出嫁,恐怕就再也不能出去走动了罢。”
她虽语气淡淡,可终究透着怅然。孟景春听着,此时也确定了揣测,这丫头是想跟着去京城啊……
“恩……。”孟景春想了想,“先不说爹娘愿不愿意让你出外走动,你自己走出去,可想过要做什么?京城书院不似楚地这边可以收女学生的。”
沈代悦点点头,道:“我知道,但今日董先生说兴许不久京城就会开设女学了。”
“是么?”董肖佚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不乐意去京城的么?
孟景春轻蹙眉,沈代悦习惯性地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眉心:“嫂嫂不皱眉会更好看呢。”
孟景春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沈代悦软绵绵的,怪招人疼,与之相比,她觉着自己就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她想了想,同沈代悦道:“左右长姐现下也在京城,她定是会因生意上的事常常回来的。你不妨这样同爹娘说——”
沈代悦期待地望着她。
“你便说想去京城住一阵,过些日子便同长姐一道回楚地,这样应是容易说得通罢。”
沈代悦点点头:“嫂嫂这个主意确实是好的,但嫂嫂能不能……。”她支吾了一阵:“嫂嫂能否跟我一道……去爹娘那里说呢……。”
小丫头鬼机灵啊。孟景春虽然脸皮厚,可让她才刚成新媳妇,这会儿就去跟公婆说要带小姑子离家出走,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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