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注意到席间众人的怪异目光,明白昨夜动静闹得很大,群雄对仪琳还俗,并与林平之订婚之事多少有些耳闻。于是轻轻一笑,不再追问此事。
此时席间只空出一个座位,乃是主人刘正风未到。天门道人望向门外天色,道:“刘师弟说要准备金盆洗手的仪式,然而时近正午,他怎得还不出来?”
岳不群笑道:“天门道兄稍安勿躁。洗盆洗手乃是大事,细加准备是应该的,更何况衡山派掌门莫师兄未到,刘师兄举办仪式少了本门见证,总是不妥。”
定逸皱眉道:“岳师弟所言有理!莫大师兄执掌衡山派门户,他亲师弟的金盆洗手仪式,怎都不来?难不成还在四处游荡,拉他的二胡么?”
她此言一出,岳不群、天门道人俱不答言,显见是涉及一派掌门的行止评价,不好随意置喙。而其余众人并非五岳剑派之人,更是无法插话。席间莫名有些安静下来。
裘千仞忽道:“你们怎知莫大没来?说不定他此时就藏在某处,暗暗观察这里呢。”说着瞥了一眼大厅上方东南角房梁的位置。
定逸闻言一惊,刚想说话,忽听门外传来两声铳响,随即鼓乐之声和鸣锣喝道之声一齐大作。
众人一怔之下,就见刘正风穿了一套新衣,从里间疾步奔了出来,路过诸多席面时,亦只是拱手向席间众人略打招呼,脚下不停,一直出了大门。过了片刻,刘正风便引着一位身穿公服的官员和几位衙役走了进来。
那官员仰着头,迈着四方步,在大厅中央站定,跟在他身后的一个衙役立即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个盖着黄稠的托盘。官员揭开黄稠,取出其上一个卷轴,展开喝道:“圣旨到,刘正风接旨!”
刘正风面露肃然之色,整理衣服,立即跪倒,大声道:“草民刘正风接旨!”
“等一等!”
就在官员即将开口宣旨之时,忽听一个声音叫道。
官员大怒,循声望去,喝道:“哪个该死的阻止本官宣旨,不要命了么?”然后便迎上了一对灿若明星的眸子,当即便觉得头脑一昏。
众人无数视线,纷纷聚集在喝止宣旨之人的身上,目光之中俱是讶然之色,暗道:“姓裘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是要公然打朝廷的脸么?”有人更是心下暗叹:“此人武功虽强,却太过冲动!你倒是静待片刻,搞清楚事情经过再说呀!”
裘千仞面露微笑,看着官员,方才他骤然插口,只是为了搞明白一件他想不通的事。
他慢慢道:“你手上的圣旨,是真的么?”
官员道:“我手上哪里有圣旨?”
众人闻听,不禁“咦”了一声。
裘千仞皱眉道:“那你说圣旨到,还要刘正风接旨?”
官员嗤笑一声,道:“我那是骗他的。真正的圣旨规制极多,需要提前三日准备,清理街道,设摆香案,而且宣旨之人多为宫中宦官,岂有让我一个知府,跟玩笑一般宣读?”
他此番话语一出,厅内当即大哗,本是跪着的刘正风噌地起身,面色时红时白,变得极为难看。
裘千仞“哼”了一声,声音压下满厅喧声,待得环境恢复安静之后,方继续问道:“那你不是假传圣旨么?不怕掉脑袋?”
官员笑道:“我拿的这个卷轴乃是巡抚大人的宣告公文,和圣旨半点不沾边,我只是口头上说是圣旨罢了,难道这些粗汉还能搞清楚其中猫腻,从而告我一状么?”
裘千仞起身上前,取过官员手上的卷轴,见上面确是一封公文,内容也是官衙内的寻常公务,最后落着巡抚之印。
裘千仞点头叹道:“真有你的啊!你这样欺骗刘正风,到底是为什么呢?”说着将手中公文递给刘正风,后者则双手颤抖着接过。
官员道:“当然是左千户所托之故。”
裘千仞奇道:“左千户?”
官员道:“便是左冷禅,他是锦衣卫实权千户,素有监察地方官员之权,他的三位师弟前来寻我和巡抚大人,拜托我假传圣旨欺骗刘正风。这不过是小事,我等当然要给面子。”
他的话音落下,厅内静了一瞬,旋即便爆发开来!
“左冷禅是锦衣卫千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想到嵩山派早就投向了朝廷,甘做朝廷鹰犬!”
“左千户?呵呵,嵩山派骗得我等好苦!”
群雄议论纷纷,心下对于左冷禅和嵩山派鄙夷之至。要知江湖中人最忌与朝廷官员结交,而左冷禅堂堂嵩山派掌门,五岳剑派盟主,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投入天子亲军锦衣卫中,做了一个千户官,真是令人不耻!
裘千仞哈哈大笑,笑声再次压下群雄喧闹之声,然后转向刘正风道:“刘正风,现下如何处理这位官老爷,你且看着办吧。”
恰于此时,官员浑身一颤,回过神来,一眼看到刘正风站在自己身前,手持卷轴,正在呼呼喘气,不禁一惊,喝道:“刘正风,你怎的自己抢去圣旨?你想满门抄斩么!?”
刘正风狞笑道:“草你老老的!老子若非不想把朝廷得罪狠了,当下先把你满门斩了!”大声喝道:“将这厮扔出府去!”
门下弟子当即应声,押着官员和衙役往门外走。外面不断传来官员的大叫声:“刘正风!你敢藐视圣旨!藐视圣上!本官定要……哎呦!”他忽然惨叫起来,随即发出呜呜闷声,似是被人堵住了嘴,接下来就没有声音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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