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算是哭得昏天黑地,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揉着心肝喊。她小心翼翼养到七八岁大的孩子,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就这么一砸,那还能有个好?
那孩子躺在木床上,头发腿上都是血呼淋拉的,那傻孩子把人推倒了还坐在花架子上嗷嗷叫,可真是个傻子!都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李婆子恨得牙根痒痒,狠不能抓过来抽他一顿!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荷花让她给扯来了,她推搡着荷花让她看那木床上的孩子,哭骂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养的那个傻孩子!把小少爷伤成这个样我看你拿什么赔!!”
荷花要打水来给他擦洗,李婆子拦着不让,只管坐在地上哭:“我可怜的小少爷啊!那杀千万的祸害啊!你想干什么啊?我就要让人都看看!看看那傻孩子都干了什么好事!”
荷花劝她道:“妈妈,就是让人赶着去给二爷送信,那二爷赶过来也要好些天,还是赶紧给小少爷请大夫要紧。”
李婆子跺地痛骂:“你少来教我!你那个傻孩子闯下这样的大祸,你别想让他躲过去!就是我打不得他,等二爷来,非打死他不可!!”一边骂一边扯着荷花打,荷花就任她打了个够。等李婆子打够了,先去把那傻孩子给关到柴房去,一路踢打叫骂不休,都折腾完了才到外面去叫人帮着请大夫。段家这边的宅子平常也就她们两个和一个看门的老头子,这会儿也不知道那老头子跑到那里去了,根本找不着人。她又坐在大门外哭骂了阵才回来。
大夫到天黑才过来,过来看了那孩子一眼就说:“准备后事吧。”
李婆子啊的一声就嚷出来了,荷花倒是给大夫倒了杯茶,又说了几句好听话,求那大夫救命,大夫才过来似模似样的看了看,又叫人拿水来给他擦洗,擦掉血污之后,大夫坐下叹了口气道:“这是怎么搞的?赶紧叫你们家大人过来吧,我瞧你们也不是能做得了主的。这位小爷可是瞧着不好啊。”
李婆子这才傻了眼,她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才敢拖这么长时候,想着等段浩方过来了好告那傻子和荷花一状。她听宝贵说过段家新宅那边不要太多下人侍候,她就想要是等人过来接,说不准就会把荷花接去把她留下,荷花不是二奶奶家的人吗?她年纪又大,二奶奶必定还是想要自己人过去的。她本来就把小少爷教的只听自己的话,见出了这件事就想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这两个都给挤下去是最好的!这杨明月生的孩子本来就不吉利,以前段章氏旁边的婆子说过两句什么,她虽然没听实在,可也知道这孩子不得段章氏的喜欢,虽然那边有老太太可能还会掂记着这个孩子,到底是她们杨家人生的,不过一听是个傻子,再一听还伤了人,那也许就不会接他过去了。
刚才她听得出来那大夫在拿架子才不着急,这一听觉得意思不对,一边想那架子也就四五层,上面的盆又大多是空的,她瞧着就像磕着头了,不会怎么样啊,瞧着血流得吓人,应该不要紧才对。
她吓得一张脸青青白白的过去细问大夫,大夫指着那孩子摇头说:“瞧瞧,这条腿折了,这条胳膊折了,看着倒似也磕着头了,怎么伤成了这样?”
李婆子立刻就跪下抓着大夫求他救救这孩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大夫开了药方子,摇头说:“先吃两剂,看看能不能醒过来吧,这人晕着也不好诊治。”
李婆子这边求大夫一定要救救她的小少爷,那边让荷花赶紧出去找人给段浩方送信,她则又跑到柴房去把傻孩子又给打了一顿。
荷花不敢去找王家人,她有些怕让那王家人看出个什么来,转到后头找了一个无事的闲汉,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他,请他到段家去送信,又说到了那边还会有人给他钱。她刻意说得含糊,只是说小少爷受了伤。
闲汉见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身上穿的却不像穷人家的人,梳的又是妇人头,他听说过前面街上的段家旧宅,虽然那宅里的人平常都不出门,街坊四邻都不怎么知道宅子里的事,只知道以前那里住着户家里有钱开铺子的商人,后来一家子都搬走了,也不知道现在住在那里的是谁。
闲汉平常没个活干,自然也没什么进项,家里是除了他一个活物,连只老鼠都养不活的。他攥着荷花给他的十几个钱,嘬牙问:“我替你跑这一趟,一准有钱拿?你可别蒙你爷爷!”
荷花长着一副老实相,又规规矩矩给他蹲了个福,说去了我们家爷一定赏你钱!闲汉这才回身收拾了点东西说:“那我就替你跑这一趟!”
荷花赶紧谢他,领到他到段家旧宅的后门,她把后院里栓着的那条平常看门老头用来担柴买菜买米的驴给牵了出来,又拿了条破褥子搭在驴背上,让闲汉骑着走,闲汉也不再耽误,骑上驴甩了鞭子就往荷花给他指的路去。
统共就一条大路,是做布商卖买的段家,找段家二爷段浩方。
荷花细细的交待了他好几遍,让他记住了,才看着他走。她站在那里看到没了人影才回去,见大夫仍在,李婆子正在等她,见她过来就让她跟着大夫回去拿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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