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出门一个多月,回来后发现敬泰居然病倒了,吴冯氏熬的是形销骨立,吴老爷急了,连夜到前方大点的镇子里请来名医,把大的小的都瞧过一遍后,大夫说小少爷是看书熬累了,“还是身体要紧啊,这学问是慢慢作的,不能急,熬坏了身子可是一辈子的事!”老大夫摸着山羊胡说。
又说吴冯氏也是熬的,她白天黑夜的连轴转一连半个多月,就是铁人也熬不住。吴老爷急得跳脚,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嫡妻,哪个出了事这吴家都要塌天,一下子两个出事,吴老爷还真是觉得自己也要倒了。
好酒好肉的招待着大夫,开来好药给两个病人吃,大夫也这样怎么着也要养个小一年才能见好,敬泰年纪幼小,吴冯氏则是年纪渐长,两个都要提着心好好养。
吴老爷连连点头,只觉得头发都白了一半。等送走大夫,吴老爷就开始查是什么事,敬泰的先生教了他好几年,不至于突然之间就不知道怎么教学生了,吴老爷把敬泰身旁的丫头婆子男仆叫来打了几小板一问,就把敬贤问出来了,原来敬贤之前每天都要让敬泰教他教到半夜,而一大早敬泰仍是五更起就去念书,大半个月下来,敬泰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吴老爷气得眼前一阵黑,几乎要站不稳,跌坐到椅上后颤声道:“把、把那个忤逆不孝的兔崽子给我提过来!!”
敬贤这一个多月也是日日拜佛,这孩子想法简单,虽然多少猜到点是什么让大哥病倒的,可他也害怕胆颤,在房中躲了几日后见吴冯氏不来责骂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虽然课堂上先生讲的仍然是天书,他也没心情再去管。等到吴老爷回来,他更是吓得几晚上睡不着觉,害怕一睁眼就又让人扔回到那间妾住的小院子里去了,他已经当惯了二少爷,他喜欢让丫头婆子们伺候,他喜欢身旁走过的管事男仆都向他躬身行礼。
他实在不愿意再去当以前的自己了,看得更多以后他越发不喜欢以前坐井观天的那个连大名都没有的男孩。
这边一个陌生的男仆过来传说说吴老爷叫他,吓得他站都站不起来,吓得恨不能晕过去。伺候他的婆子可不管他这些小心思,一边说着老爷叫传赶紧的,一边七手八脚的给他穿衣梳头,打扮出个光鲜模样就给推出去了。
吴老爷在书房中气得绕圈,地都踏薄了一层,好不容易等到敬贤进门,一见这小子吃得脸色红润,通身上下没有一丁点为了吴冯氏和敬泰担忧着急的模样,不等他行礼问安,一步上去兜头就是一巴掌!这一掌就扇掉了敬贤两颗后槽牙,敬贤进门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好听话,他连吴老爷的脸都没看清就挨了一巴掌,骨碌到地上,捧着脑袋半天不认东西南北,一张嘴吐出满口血沫子。
敬贤趴在地上头晕脑胀的吐,吴老爷气鼓鼓的站在那里半天不见他求饶说两句好听话,看他只是趴在那里吐个昏天暗地,这火蹭蹭向上冒,他咆哮着指着敬贤,喊道:“不孝子!累得嫡母嫡兄为你操心劳神!命都快送掉半条了,你还好吃好喝的跟没事人似的!!你就是这样做人的吗?你当得起这个贤字吗!!你当得起……”吴老爷气得说不出话,上前一脚正踢到敬贤腰眼上。
敬贤被踢得滑出去几尺远,捂着侧腹痛得翻滚起来。
吴老爷站在门口大叫:“来人,拿板子来!!”
把敬贤扔到板凳上打了七八板后又扔到以前吴家老太太住的那间大屋子里罚跪,吴家老太太五年前去世后,这屋子就没了人,常听人说里头在闹鬼。
敬贤昏沉沉跪在四面透风的阴冷的大屋里,不到一刻就栽倒了,左右无人看顾,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吴老爷自回来后正事顾不上管先来料理吴冯氏和敬泰,又罚了敬贤,累得头重脚轻,生意账册都顾不上看,寻了间妾室的屋子歇下。
吴冯氏半夜起来,她喝了药出了身痛汗,全身都轻快不少。起来先换了身衣服喝了碗热粥,又去看过敬泰,见他喝过药后脸色转好,睡得正香,吴冯氏腾出手来问吴老爷和敬贤,得知吴老爷打了敬贤又扔到老太太的旧屋罚跪,他歇到妾室的屋子里后,沉吟半晌,着人端了碗热汤面,不叫人跟着自己去了老太太的旧屋。
旧屋许久不曾有人打扫,积了指肚厚的灰。吴冯氏端着热汤面慢慢走进去就看到正中间的青石地上歪着个小人,她走过去放下面碗,先试了试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叹了口气,席地而坐,把敬贤拉到怀里,像哄敬泰那样轻轻摇晃他。
敬贤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全身轻飘飘的好似要化羽仙去,忽尔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呼唤他,他茫茫然醒来,发现自己正被吴冯氏抱在怀里,抬头就看到吴冯氏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一脸病态却慈爱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的喊了声:“娘……”
吴冯氏轻轻摸着他的脸,应道:“哎,我的儿,苦了你了。”
敬贤满腹担忧委屈倾泻而出,抱着吴冯氏就哭嚎起来。吴冯氏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哄他,轻声细语的哄着他止住泪,说:“你爹是为你好,这为人父母都是盼着孩子好的。你切记不可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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