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那么快乐?”
韦斯特提了一个让路易无语的问题。
他总是那么快乐?
这是真的吗?平心而论,湖人这六年远比尼克斯的九年愉快。可是,如果拿尼克斯的前六年和湖人的六年相比,路易会选择尼克斯的前六年。
由于邓肯和博迪洛加早早就决定要离开球队,湖人的权力过渡并不像尼克斯那么惨烈,路易无需为此分心。
但韦斯特要说他总是很快乐的话,也不对。
路易没有反驳,只是笑道;“因为我是婴儿潮一代,约翰·列侬让我这代人早早就明白,人生的真谛就是让自己快乐。”
韦斯特紧紧地盯着路易,似乎想从他的眼中找到些什么。
他什么也没找到,因为他不会读心术。
“说起快乐,杰里,你说作为球员和球队管理者的胜利不会让你快乐,那我倒想知道,在你生命中有真正令你感到快乐的事吗?”
韦斯特回想自己经历过的那些重大时刻,大多与失败有关。
沮丧感淹没了那些胜利的时刻,当他真的取得成功时,周围人在笑,而他只是勉强笑着。
这条回忆道路的尽头是他还未真正成为杰里·韦斯特之前——在他13岁那年,那个赋予了他生命的男人,霍华德·韦斯特一如既往地喝醉了,于是便想对他施以暴力。韦斯特决定结束这样的生活,他拿出了藏在床底下的枪指着那个酒鬼,他让对方知道,如果这种生活不结束,他将结束对方的生活。
霍华德·韦斯特再也没有虐待他的儿子,但创伤已经形成,杰里·韦斯特永远不会一个开朗的孩子了。
不堪的回忆让韦斯特的手颤抖着,他摇头说:“没有,如果非要从我的记忆里找出一件特别的事情,那应该是我退役那天晚上...罗素来到了现场,他说了一些肉麻的话,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在那个年代,身为职业球员,你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是来自对手的尊重。”
路易知道韦斯特在说什么。
现在的他也算是一个职业篮球的历史专家了。
当年的杰里·韦斯特之夜上,比尔·拉塞尔成为第二个1向韦斯特告白的凯尔特人球员。
他当着数万湖人球迷的面对韦斯特说:“杰里,我爱你,希望你永远开心。”
“时代真是不一样了。”路易虚伪地感慨道,“现在在球员之间,我看不到这种纯粹的爱,帕特里克·尤因只想置对手于死地,Benj除了冠军什么也不在乎,我很难想象他们对对手说爱你。”
韦斯特不禁白了路易一眼。
这话谁说都可以,就路易没资格说。
1993年总决赛结束后,路易对痛哭流泪的乔丹许下了一个“你要终生无冠”的诅咒已经成为了NBA的经典故事。
尤因可能很刻薄,威尔逊也许是个好胜如狂的胜利主义者,但路易才是那个对对手没有丝毫尊重与爱的混蛋。
韦斯特真的很难想象什么样的混蛋会对一个濒临崩溃的人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了!
之后,路易和韦斯特聊到了遗憾。
这又是一个容易让韦斯特犯PTSD的话题。
路易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在湖人打出更多的圣殿战术。
事实上他差点就失败了,如果不是尼克斯在最后一场比赛雄起,他们根本没机会建成圣殿。
这种遗憾听起来更像是凡尔赛。
韦斯特的遗憾在于他输掉了很多关键的比赛,而路易的遗憾是对赢的过程不满意。
今天,韦斯特还多说了一件事。
他的遗憾不只是球场上的失败,还有许多藏在他心中的未尽之言。
“埃尔金在1972年的提前离开令我懊恼,我永远无法接受我的冠军历程中没有他的印记。但我从来没有把我的感受告诉他。”这是路易早就知道的,“柯米特·华盛顿曾是个大有可为的球员,如果他没有打出那一拳,他会变得更加出色,在那个年代,他的行为使他的生活变得艰难,我对此深有体会,但我没有在他离开之前和他谈过...”
韦斯特说了很多他本可以,但没有去做的事。
“这是我的一大缺陷,我总是不能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感受。”
路易揶揄道;“对于像你这么传奇的人来说,你对自己的认知真是奇怪,我从没有见过哪个巨星像你这样看低自己。”
韦斯特微微地笑了,他听得出来,路易在恭维自己。
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愉快。
实际上,即使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配得上现在的生活,他比他曾经想象过的更加富有,但他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他配得上这些的理由。
这使得他无法应对别人的夸赞。
当有人恭维他的时候,他会感到不舒服,因为他从来没有能在他最想得到认可的人身上得到任何的赞许。
韦斯特想起了很多事情,在父亲去世之后,他曾把一部电影连续看了一个月,那部电影叫《我从不为我的父亲歌唱》(I Never Sang for My Father 1970),里面有句台词:死亡结束了一个生命,但它不会结束一段关系,这段关系在生者的脑海中挣扎着,朝着某种可能永远无法找到的出口前进。
父亲的虐待以及对凯尔特人的一系列失败注定成为困扰自己一辈子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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