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的腊月很快到来,登州镇从八月开始的秋季攻势也全部结束,双方互有损失,建奴的哨马查探了复州一线,发现复州防御设施坚固,骑兵和步兵合计超过五千人,并且在持续运入粮食。
集结在盖州的后金军约七千真夷和蒙古人,榆林铺至盖州之间一百七十里尽是无人地带。
虽然皇太极很想发兵围困复州,但秋粮大面积减产让各旗极为困苦,很多真夷家中也没有隔夜之粮,收粮完成就要去借高利贷买粮。按后金军自备粮草的风格,各旗必定会有反弹,而且辽南那个地方什么东西都抢不到,旅顺的教训历历在目,冬季粮食运输极度艰难,后金贵族大多不愿意跨越一百七十里的无人区去打那个坚固的复州城。皇太极收的公中秋粮抽了部分用在那些汉军身上,正在沈阳进行训练。
于是双方各自偃旗息鼓,辽南平息下来,两边各自做着自己的准备,为来年的较量积蓄力量。
登州则一片平和,战兵开始分批放假,凡服役一年以上的,都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文登的卷烟厂、文登一号工厂、平度二号工厂也放假了,唯有棉布厂还在继续生产。
作为登州镇收入最高的群体,战兵和工人都开始踏上回乡的路,登州各地出现了一股股流动的人群,官道沿线的车马行全部都加班挣钱,这些人都在途中购买了不少东西,有沿海便宜的鱼干,有沿山屯堡收获的玉米,有登州生产的棉布,还有卷烟、成衣、烧酒、腌肉等等。虽然沿途有税卡,但商人们依然从莱州和登州发货,登州各地的经济都出现了活跃的迹象。
驻扎胶州的近卫第二营也收到了放假通知,他们刚刚转为战兵不久,战兵的第一大纲都没练完,钟老四本来不想放假,但兵务司和训导司的命令很严格,任何主官不得强制战兵放弃。所以钟老四迫于无奈,大多数士官和基层军官都申请了,唐玮因为有宣传队的两年军龄,也得到了一个月的假期,他离家很近,他所在的近卫第二千总部就驻扎在胶州,与鳌山卫只有一百多里路程,谢飞也打算回一趟黄县,他的距离就远得多。
腊月二十日,两人在营门告别,分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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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的腊月二十三,山东镇莱州府鳌山卫二道沟村,胶东半岛已进入深冬,小冰河的严寒还没有消停的迹象,北风呼呼的在鳌山卫二道沟村的大小巷子穿梭,比去年似乎更冷了一些,路上行人稀少,偶尔相遇便点点头,也顾不得寒暄,而此时的村口却还有两个身影。
“俺从小来就没遇过这么冷的时候,老天爷你是怎么在办事,要不是你派了个陈大帅来,俺今天就要骂得你睡不成觉”唐董氏站在村口,大声抱怨着这天气,随便对老天爷威胁了两句,她已经在村口等他的独儿唐玮快一个时辰了。
她以前在二道沟村开着一家小粮店,每年还是有十来两银子,后来文登营入主登州,在非屯堡的地方发展综合门市,家中有人参军的才可以申请,于是唐董氏便把独子唐玮送去了。唐家顺利的得到了一个综合门市,向附近的村子销售食盐、棉布、粮食等物资,每月有三五两的银子,收入比以前多了不少。
唐玮参军两年多,没有回一次家。开始还以为是战兵,乡邻都在羡慕,后来同村的回来说,唐玮当了戏团的戏鞑子,气得唐董氏两天没吃饭。农村人都看不上戏子,弄得好些来说亲事的走了。唐董氏去了一趟平度州,想把唐玮领回来,但是没有找到人,听说是到处表演,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最后收到唐玮的信,说是去了河南剿匪,不久前才回到了平度州。但粮店春节前的生意很好,所以唐董氏舍不得走开。
十天前唐玮来信说这个月有探亲假,腊月二十五就要到家,她从收到信就开始张罗,准备好精面,在张屠户家买了三斤猪肉,又托了本村和周围屯堡的几个媒婆,这次一定要给这个幺儿娶到媳妇。
唐玮的爹在她对面的一根条石上闷着头坐着,不时抽几口烟,眼睛无神的看着地上,唐董氏也不去理他,这老头一辈子三棍子抽不出个屁,跟他商量啥事都没用,问死不说一句,家里大小事都靠她张罗着,好容易把女儿都嫁了,婆家都找得不错,日子好歹能过得下去,在这个世道就知足了,现在就是这个老幺儿成了她的难题,当兵几年,回来两次,找媒婆说了好几家都不成,这次不说好媳妇,她就不让他回军队去。
“老头子,这次狗儿回来,你要拿出你当家的道道来,找媳妇生娃,这些都得听爹娘的,哪有他自己拿主意的道理,自己唱戏去当个戏鞑子就不该,上次说还想找个唱戏的媳妇,你要不把他管好了,下个月就别想拿钱买烟叶抽”,唐董氏等得无聊,虽明知这老头子不顶用,还是对他不停唠叨。
唐老头低头吸一口烟,深深的吸进肺中,然后抬起头来看了老太婆一眼,似乎要说什么,嘴巴张了一张,一句话没说,又低头看着地上。
唐董氏见状,摇摇头叹息一声“俺这一辈子如果死了,肯定是被你和这个狗儿急死的,从嫁给你洞房的时候你就没个主意,该做啥还得我来教你,也不管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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