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颓然坐倒,也就是说陈新不认孙元化的招抚,仍会把他们当做乱兵剿灭,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光福和王子登则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李九成扫视他们一眼道:“陈新要赶尽杀绝,咱们就跟他拼了,老子一辈子杀人无数,这条命早赚回来了。”
耿仲明低声道:“咱没说的,还是跟着李大人干。”他顿了一下,“不过能不死自然是不死的好,眼下仍是有一条路,西门没有文登营,咱们可以从西门撤走。”
孔有德抬起头来,“从西门走了又去哪里?还不是一样要死。”
耿仲明看看几人道,“陈新要的是啥,是登州,不是真要咱们的命,跟咱们死磕对他有啥好处,咱们抢的东西多了,带不动的布帛银两留下些在各处,那些乱兵杂兵留下些在城里,他陈新要复地之功,总要几日才能扫清那些乱民,咱们乘这时间离开登州,他们骑兵不多,老子亲自领兵殿后,在石门山还有一处分营可阻拦一时,此处往黄县全是山地,老子层层阻拦他,你们在前面只要攻破黄县,咱们就能缓一口气,然后去莱州。”
陈光福眼中闪出希望,赶紧追问道:“然后呢?”
耿仲明阴阴一笑,“咱们在黄县挡住陈新,前军攻打掖县,或是攻打平度州,之后往西出登莱辖境,吕直有陈新作打手,他敢不招抚咱们,余大成又有谁作打手?咱们打到青州府后,他若是不招抚咱们,咱们就多攻几座县城,他官位不稳,便只得走招抚之路,咱们到山东当兵也是当,还能远离那文登营。”
王子登啪地一拍手,哈哈笑道:“都说你耿仲明奸猾,老子还不信,必死的路都让你寻出活路来。”
李九成不做一声,提起自己的大刀走出门外,扔回来一句冷冷的话,“先守住今日再说活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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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城北杀声震天,文登营先是对着草桥和东西城墙炮轰,叛军将领只得往这两处增派人马,文登营一通战术欺骗之后,开始猛攻东城,东城瓮城一旦打通,则镇海门、卧龙岗和密神山就能连通,东门外的兵力也能解脱出来。
进攻以第二千总部为主力,首先开始清缴东北角,他们从登州桥北出发,以疑兵牵制登州桥乱兵,大部化整为零,以杀手和火器各一队的战斗组模式穿插进攻,鸳鸯阵灵活多变的优势发挥出来,那些各自为战的乱兵虽然数量不少,但一触即溃,东北角的火药库很快回到文登营掌握,那些叛军也没有想到去炸毁。
东门的叛军原来是耿仲明的人,现在已经换成李应元所部,大部分都是吴桥起兵时的老兄弟,不过他们经过城内一连串溃败,士气远不如刚入城之时,现在作战更多是因为不愿银子被人抢走。
城头共有红夷炮五门,其中有两门是铜炮,炮手在女墙上弄出缺口,用红夷炮持续轰击北墙,其中两门一直对准城墙拐弯处,狭窄的城墙上无法躲避,这让双方都放弃了从城墙突破。
李应元没在东北角放多少兵,那里大多是些没有组织的杂兵和乱民,他们很快在文登营打击下或降或溃,文登营并未封闭他们退路,一路平推过来,这些乱兵潮水般往东门逃来。
李应元在考院北面设置了多重阻拦,又在考院东侧街道前后设立了三个的街垒,每个街垒有一两门将军炮或弗朗机,他这也是跟文登营学的,在镇海门作战中文登营用这个法子拖延了不少时间。但因为他转入防御的时间不长,还来不及象文登营一样到处堆积柴火。
文登营的进攻已经开始半个时辰,考院北边枪炮不绝,并且在慢慢往南逼近,李应元只觉得口干舌燥,只好把领子拉开一些。
又过了半刻钟,一群群溃兵从北边逃来,一边逃一边惊慌的大叫,李应元抓住一个问道:“文登营还有多远?”
“不,不知道,他们有炮,一炮打死好多人。”
李应元丢开那人,让街垒的炮手准备开火,这些人有些是原来的标营炮手,有些则是抓乱民来充数,因变乱之后很多炮手也去抢掠,一时无法归到原伍,所以只能每炮分到一个老炮手,他们也只是知道如何放炮,远不如弗朗机人练出来的那些红夷炮手熟练。
前方街道很快出现了红色的身影,他们的军装红色比普通明军的鲜艳,那几名分散的士兵发现了这边的街垒,他们散开往这边嘭嘭的用火铳射击起来。
李应元还没开口,旁边的大将军就砰一声轰鸣,李应元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其他的弗朗机和鸟铳也紧接着打放起来,街垒前一片硝烟弥漫。
“快装药,快装!”李应元催促着,一群临时炮手手忙脚乱的开始装填,对面的文登营仍在开枪,透过烟雾能看到红色的枪焰,操作弗朗机的几人换好子铳,刚换完就赶紧点放,连那些弓箭手也不停的乱射。
等到大将军炮终于换好,炮手忙不迭的点燃引药,阵前再次一片烟雾,现在连弗朗机的八个子铳也打完了,所有人都在忙着装弹。
李应元突然听到对面有密集的跑步声,心中暗叫不妙,一闪身躲到家丁背后,十多支短柄斧和标枪呼啸着劈开白烟,将几名炮手打翻在地,紧接着几支长矛的矛头便出现在街垒上,对着这边的炮手乱刺乱扎,烟雾中隐约可见红色军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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