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两人所料,晚饭前来了一个李国助的随从,没有进屋,让侍女悄悄进来请了陈新和宋闻贤,只是宋闻贤没想到自己也被邀请一起。两人分头出门,跟着那随从又到了中午的那院落中。
这次李国助在门口等候,见他们来了,远远的就抱着拳迎了上来,那新右卫门仍如尾巴般跟在后面。
李国助客气的将两人迎入,这次换到一个小点的房间,侍女来倒上清茶,李国助挥退侍女后,对两人客气的道:“打搅两位休息,实在不该,但今日陈兄所说实在令我辗转难安。因为陈兄是财副之故,现在你我正在交易中,未免给陈兄引来疑虑,又特别请宋兄作陪,冒昧之处请多谅解。”
说罢对着两人鞠躬,宋闻贤忙道:“李公子客气,你我多次合作,我们都是了解的,陈财副的人品连赵当家以前也是赞不绝口,我在不在都一样。”他口中如此说,但是也没有走的意思。
李国助客气完毕,迫不及待的对陈新道:“陈兄下午所说郑一官招安一事,我按陈兄的条理一想,确实大有可能,这次奴酋攻打锦州,虽然结果还不知道,但朝鲜今年被攻下后,奴酋确实能将更多兵力用于大明。大明江南富庶,财赋重地,是决计不能乱的,一旦郑一官在东南作乱,朝廷确有可能进行招安,便如陈兄所说,有钱有兵,又有了官身,便再难对付他。如此想请问陈兄,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
陈新知道郑芝龙后面的事,算是开了金手指,此时早已智珠在握,他最想做的是维持好眼前这个李国助的关系,因为他只认识这人,而不认识郑芝龙,如果眼前坐的是郑一官,让他对付李国助,他同样会答应,只要能对他自己有利。
陈新从容的一笑,淡淡道:“李公子此时想的是否是尽力阻止这郑芝龙招安?”
李国助微一错愕:“是。”
“那小弟建议李公子,现在该做的是,乐见其成。”
李国助猛地站起,又坐下,想了想道:“陈兄意思是招安未必如我们所说般好?”
陈新点点头:“郑一官的招安可死可活,却要着落在另外一人身上,先问一句,李公子认为郑一官最大的劣势是什么?”
李国助果断道:“根基不固。”
“正是,郑一官最大的缺点是根基不牢,他一夜暴富,年少成名,吸引了大批贼寇在身边,但这些海寇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他们会服一个靠男色上位的人?不会,他们只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一旦郑一官招安,这些人会纷纷复叛,到时候郑芝龙的实力就会在内斗中大大削弱,一旦他没了实力,大明对他的态度也会有所变化,李公子你的机会便来了。”
李国助两眼寒光闪动,这群海上的贼寇头子确实都是这种人,陈新说的是很有可能的,郑一官太过年轻,真正服他的人并不多,他又问道:“那我真的是什么都不做?这另一人又是谁?”
陈新又摇头:“要做,不过不是李公子来做,是那个最重要的人来做。这个人在,郑一官的招安便是危局,这个人不在,郑芝龙便全盘皆活。”李国助露出严肃的神情:“请陈兄指点。”“李公子你在福建的官绅中应当有内线,或是极有影响力之人,他便是最重要之人,李公子远在倭国,福建发生任何事,都不及反应,而此人能在最短时间内了解讯息,若是能力强,甚至能直接抓住机会动手。不知李公子有无此人。若是有的话,无论如何,要保住此人,不可让郑一官暗害了他。必要时可以让他撤往福州等地,只要保住性命,等到郑一官稍露破绽,就可给他致命一击,他郑一官也只是凡人,岂能无往不胜?”
李国助嘴角露出笑,淡淡道:“陈兄果然高才,若没有这样的人,先父如何能成为最大海商。”
陈新道:“李公子请一定通知此人,现在万万不可与郑一官硬碰硬,稍稍退避,时机很快会到来。到时李公子召唤一声,万水千山我也赶来助李公子除此奸徒。”
其实陈新说的最重要的人叫许心素,是李旦在大明的代理人,也是盟友,现在在福建买了个把总的官职,但影响力远不止一个把总,此人在李旦在世时能量极大,多次担任大明官方和荷兰人之间的调停人角色,也经常走私货物给荷兰人,与福建大小官吏都有良好关系,并且有自己的货物网络,可以组织货源并销售舶来货物。天启六年曾经成功策划杨六杨七投顺,使得这两人与郑芝龙反目成仇。所以在对付郑芝龙的问题上,许心素其实远比李国助直接有效。李国助在暗,许心素在明,两人也早已在对付郑芝龙。
原先的历史上,就在天启七年的十月,郑芝龙攻打中左所(厦门)时杀死了许心素,才一帆风顺的招安成功,并发展壮大,只要能保住许心素,凭他的多年经营,郑芝龙即便招安,这人也能给他找一堆麻烦,若是郑芝龙稍有失利,更可以拿来大做文章。
福建外海势力繁杂,后来的发展证明,杨六杨七、钟斌、李魁奇、刘香之流都是些不甘于人下的货色,不管郑芝龙招不招安,他们间终不免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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