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命运的均衡律总会让人感慨万分,在失去一些东西的同时,你也会得到某些东西。
白凤自从那夜不慎被慕容嫣略施小计迷昏后,心中的意气便再没能平复下来,他永远都忘不掉那样既可悲又可笑的感觉。
他是游侠的性子,但从不放浪形骸;他目光坚定,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践行自己的道。
那夜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与罪恶划清界限的机会,也即是说,他终于入世了。那位生于田亩,修于山林的隐士也终于明白了点混迹人世间的道理。
所以,那位少年剑客适才寻到一个折中的法子,他接受慕容嫣的训诫,并且铭记于心,不再对诸如姚将军、赵苇、鼠驼子这些人心存幻想,转而将一切希望都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去。
那位少年剑客愿意信任赵家兄妹他们与自己拥有同样的意志,若不是与这兄妹二人基于数月的交心相处,白凤也不敢与他们二人说出那番话来。
“太阳”和“影子”是相互依存的。若是太阳不在了,影子的存在就成了虚妄。只要赵家兄妹愿意承当“太阳”的责任,继续恩泽万民,那么白凤这个影子便会寸步不离,跟在那些试图一手遮天的人身后,继而化解、破坏他们的意图。
白凤知道赵家兄妹都能听懂自己的话,因此他胸有成竹,知道赵括不出三日便会等登门造访,寻自己商议要事。
果不其然,太平道道观小聚的两日之后,赵括不期而至,悄悄地来到赵家商行里。
正如白凤猜到自己要来一样,赵括也同样知晓白凤正在等着自己的消息。于是,他迅速路过中庭,如果见着别家的游商、卖牛羊的牧民便绕道而行,佯装看不见,尽量低调行事。
除了那几位朋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近日来过商行。然而赵括的本意是将事情仅仅告诉予白凤一人知道,岂不知所有要见他的人,都在白凤的房间里等着他“自投罗网”。
赵括像做着亏心事一样漫步在自己家的商行里,找到白凤的门前,叩门道:“白兄,我来了,快开门!”
“赵兄,门虚掩着,正等着你来!”
那赵家少爷自觉与白凤心有灵犀,便愉快地推开了门,只是在看见阿鹃和慕容嫣也坐在那后,霎时黑了脸庞,问道:“怎的,她们也在这里?你们这些小姑娘快出去,本少爷正要和白兄商量大事情!”
“哎哟!赵公子当回几天大少爷,就把我们这些朋友们都忘了呀?”阿鹃不满地讥讽道:“也不知是哪个好哥哥,居然强迫自己的亲妹妹嫁一个完全不喜欢的人!”
慕容嫣也跟着应和道:“赵公子,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爱护妹妹,到头来还是为了私利将她拱手送给他人。”
“怎么,连慕容姑娘都这样说我!”赵括顿感羞愧万分,怔怔地看向白凤轻蔑的笑容,说:“白兄,你可是跟她们说什么了?”
白凤道:“赵兄,请入座吧。我正想知道,你究竟想到怎样两全其美的计划。”
赵括听罢,强忍着其他人的冷眼和讽刺,与白凤面对面坐在毡子上,又解释道:“和亲之事,皆是为了御夷镇的周全,两位姑娘也亲眼见过武川镇贺拔氏的作风有多凶残彪悍,面对弱者,他们毫不怜惜。况且,此事全是由父亲作的主,我们这些儿女能做的只有听命行事而已。”
“求我们同情有何用处,赵公子不是总自称为君子、大丈夫吗?牺牲小女子的一生换来的一时安宁,你于心何忍?”慕容嫣义愤填膺,毫不吝惜赵括的脸面,如此说道。
“慕容姑娘,我……”
还未等赵括语咽须臾,阿鹃便说道:“慕容姑娘说得对,我们赵公子就是个‘商人’,奴家的娘亲说过,商人是这世上最良心泯灭的,他们逐利而生,毫无道义可讲!”
“阿鹃,你当真是这样觉得?”赵括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难道不是嘛?那么多天都不来看望奴家,居然是呆在家里策划着这样的事情!”
白凤见情况愈发难以控制,只得出言奉劝道:“两位姑娘,你们的气不如待会儿再撒?想必赵兄心中还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讲。不过,现下还是先谈谈赵兄究竟找到何人能解决燃眉之急吧。”
“白兄,你可算愿意替我讲一句话了!”赵括看上去快要被其她两位姑娘说得无地自容了,紧皱着眉头,说:“关于那场婚事,曾听到关于那童家大公子童耀的一些谣言,令我甚感兴趣。据说童大公子喜欢赡养私娼,与许多女子都有不洁的关系!所以,我打算请沧州的苏青去一趟沃野镇调查清楚。”
“苏青?请他作甚?”白凤问道:“就算那家伙确实对小妹青睐有加,可他不是与湘夫人喜结连理了?如何肯离开沧州跟我们走?”
“白兄,这便是你见识浅薄了!”赵括道:“那苏青年轻时可劫过不少婚车,记录在案的便有三起,民间传说的更是不计其数,其中湘夫人便是他劫过的其中一人。虽说这厮确实犯过浑,但是的确也不辱‘侠盗’之名。许多强买民女之事皆被他一人解决了,所以我想,小妹有难,他不会不帮吧?”
“赵公子,你这是要让他劫婚车?这可是军镇之间的婚事,怎可以如此儿戏!”慕容嫣道:“依小女愚见,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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