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陈都。
皇宫正殿,刘协端坐于上首。
自冀州传来的檄文已经传到了陈都,传到了南方。
殿内群臣此时如此义愤填膺,皆是因为那道檄文。
刘宠面色铁青,双目向下盯视着地面,一语不发,若有亲近的人看到刘宠这般作态,便知道这是刘宠在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怒火。
也不怪刘宠如此气愤,檄文之中,陈琳毫不遮掩的提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件旧事。
那是他很久之前,受魏愔游说,祈求长生,祭祀天神被抓的事,这件事早已经过去,但是陈琳却旧事重提,并将他骂成了一个笃信妖术,甚至有谋逆之心的反贼和愚夫。
还提起了他当初董卓占据京城之时,身为封王却招募军兵,自称辅汉大将军,其意便是想要取而代之。
刘宠向身侧看了一眼,其余的殿臣看到刘宠的目光投来,反应各异。
本来原本稀疏平常的反应,落在如今刘宠的眼中,却是有人听信了檄文之中的污蔑,对他产生了怀疑。
“好一个陈琳!好一个袁绍!”
孙坚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虎目含怒。
若是陈琳在此,只怕孙坚可以徒手将其格杀。
孙坚如何都无法想到,自己也能被如此中伤,葵城战败的事情被全部推诿到了他的身上。
檄文中言说本来的继承人应当就是刘辩,而非是刘协。
刘辩是嫡长子,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
刘协之所以首先继承皇位,是因为蹇硕胁迫扶立上去的,东逃洛阳,于陈都自称天子,有违礼法,有违祖制。
而刘协现在实际只不过是他孙坚和袁术两人手中的傀儡。
殿内噪杂声一片,什么礼仪,什么仪态都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肃静!”
王越眼看殿内因为檄文的原因变得混乱不堪,也知道不能让事态再如此进行下去了。
殿内的喧哗声转瞬之间便消散了下去。
众人也都回过神来,连忙噤声闭口不言。
初平二年,陈都十一月的第一次朝议就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之下落下了尾声。
天子年幼,明年才十二岁,虽然天资聪颖,但是这般国家大事,终究是没有处理的办法。
真正的决议,现在也不可能放到朝议上讨论。
刘协走后,殿内的一众朝臣也排着队列离开了正殿。
刘宠和孙坚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忧色,陈琳的檄文,写的实在是犀利无比,从法理的角度打击刘协的帝位。
说实话,刘协之所以能登上帝位,很大程度是蹇硕的原因。
遗诏是否是真,疑点重重,蹇硕把持宫廷,发动兵变,取得了胜利,其余众人不得不奉诏书。
刘辩身为嫡长子,从出身上来说,无疑是要比刘协的正统性要强得多。
而且刘协于陈都登基为帝,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合礼法。
虽然当时确实有接回刘辩,重新尊其为帝的说法,但是这也仅仅是流传在口头之中。
提出这一言语的也并不是袁绍,而是桥瑁,而桥瑁现在已死去多时,部众都被昔日的兖州刺史刘岱所吞并。
分明是袁绍背离了关东联军,现在袁绍却是反客为主,更是借助檄文一跃占据了舆论的制高点。
刘宠心中积怒,没有多加耽误时间,一离开皇宫便登上了马车离开了皇宫。
孙坚和袁术两人目送着刘宠离开,两人也是有些郁结于心,陈琳的檄文,将袁术也骂了进去,指责袁术和孙坚两人狼狈为奸,有图谋不轨之心。
两人正准备骑上战马离开皇宫之时,一名小黄门气喘吁吁的匆匆赶到了近前,出声喊住了他们。
“两位将军请止步!”
孙坚和袁术两人微微一怔,那小黄门他们两人都认识,正是刘协身旁的近侍,好像叫做黄乐。
“陛下相请,还请两位将军随我来。”
黄乐走到近前,弯下腰,面色有些难看,他不常锻炼,这一段路可是让他好一阵跑。
孙坚和袁术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刘协为什么会突然要见他们两人,两人都不知道缘由,不过既然是天子相召,他们也没有多言。
“请带路吧。”
孙坚放下了手中的缰绳,抬手言道。
黄乐又行了一礼,在头前带路。
皇宫并不大,因为原先只是陈王刘宠的王宫,虽然经过了扩建,但是还是极为有限。
不一会,孙坚和袁术两人就在黄乐的带领下走到了一处偏殿。
“王将军,许久不见了。”
孙坚微微拱手,行了一礼,偏殿门口王越正等着他们。
王越是绣衣使者出身,更是护送着刘协一路辗转到了陈都,深受刘协信任,现在陈都的禁军都是王越在管理,孙坚也敬佩为王越的为人。
不过王越毕竟是禁军统领,而孙坚则是在外领兵的重臣,因此孙坚虽然敬佩王越的为人,但是两人并没有多少的私交。
袁术双目微眯,并没有施礼,甚至没有看向王越。
昔日在洛阳之时,袁术于宫中担任虎贲中郎将,王越原本是他的下属。
但是戊辰之乱时,王越却作为他们的敌对出现在宫中,并且于乱军之中刺杀了何进,让他们功败垂成。
虽然此事早已经过去良久,如今他所尊奉的天子也是刘协,但是袁术却仍然对王越有些不愉。
王越并没有因为袁术的作态而有半点的失礼,他知道袁术为人倨傲,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袁术对他的态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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