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4年5月中旬,袁绍率大军赶到前线。张合报告田豫固守营垒,不肯出战。
袁绍命人挑战,在阵前百般詈骂,田豫岿然不动。
袁绍对田丰道:“若以孙观首级激之,或可令田豫不得不出。”
田丰正色道:“死者为大,孙观刚烈,临阵战死,亦是英雄,又已入殓,提此何益?”
战场斩首也是寻常,但既已收殓安葬,难道还要开棺戮尸么?
袁绍忙改容谢道:“元丰所言极是。孤亦敬佩孙仲台之气节,惜哉不为孤所用。
所幸孤麾下刚烈忠义之士亦比比皆是,也不必羡慕刘玄德。”
袁绍拿话遮掩过去,其实心中对吕旷不满,若当时直接将孙观枭首,现在悬示阵前,即便不能激田豫含怒而出,也可打击刘军士气。
大好计策却被吕旷白白浪费!
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袁绍命吕旷将孙观等人遗体送至两军阵前,点名田豫接收。
孙观原率河东兵两部约三千人入阳阿,与袁绍连战,在高顺陈禄西上时,只有两千人左右能战。阳阿为张合所破,战死近千人,余众投降。
袁军根据降兵指认,收集了数十具将领的遗体。天气渐热,尸体无法久存。其余皆就地掩埋。
田豫看了袁军使者提供的战死者名单,顿时两泪迸溅,哭道:“呜呼仲台!君屡次提及要随大司马扫平九州,封侯绝域,言犹在耳,奈何撒手而去?留得此身,还可后图,君为何如此刚烈?”
孙观原在臧霸威虏军麾下,与田豫接触不多。后田豫督诸君破马超,刘备设河东军,以孙观为中郎将,隶属田豫麾下,两人才朝夕相对。
孙观性情刚烈,重义轻利,以前不读书,随臧霸投刘备后,因刘备之令方潜心读书,又常向博学者请益。
听田豫讲起本朝建国之时云台二十八将之事,常慷慨激昂地道:“大丈夫当于马上取功名,横行于天下。”
田豫从高顺、陈禄口中得知孙观自请留守阳阿,阻拦袁绍大军,就有了心理准备,高顺击破文丑后,田豫命张既、贾逵阻击逄纪,就命高顺等急回阳阿,接应孙观,同时修筑防御工事,以防万一。
高顺所派斥候带回阳阿告破的消息,只得匆匆率军回转。
高顺回军营垒不到两日,袁军前锋张合就率兵抵达。
两日后,袁绍大军赶到。
田豫终于得到孙观战死的确凿消息,顿时泪如雨下。
派兵迎回孙观等遗体,见盛放孙观的乃是上等好棺,问知是吕旷所为,田豫拭泪叹道:“吕文开真乃仁义之士!”
刘军营垒中不到万人,而袁绍六万大军压境,此处营垒之险要远逊色于阳阿,危机仍旧没有缓解。
又见诸多同袍遗体,刘军将士皆士气低落。
田豫命将文丑首级与尸身拼接好,亦寻上好棺木收殓,交予袁军。
袁绍得知文丑被杀,眼前一黑,啊呀一声,摔下马来。
众将忙下马将袁绍搀扶起来,所幸未有大碍。
袁绍两目茫然,对田丰道:“田豫乃是虚言诓我,对否?文丑有精兵四万,岂会败亡?”
田丰叹道:“魏公节哀。文将军遗体在此,老夫看过,确然无疑。”
袁绍流泪道:“前折颜良,今丧文丑,上天不佑,屡夺我大将!何其忍也!”
田丰忙道:“魏公口误。此刘备所为,与上天何干?”
袁绍醒悟过来,咬牙切齿道:“不错,此乃人祸,并非天意。刘备贼子,实可恨也!孤与其势不两立!”
命令张合、吕旷、吕翔立即进攻田豫营垒。
张合见田豫营垒高筑,戒备严密,知道是场恶仗,但又不能不打,遂接令而出。
双方各自收拾悲伤,拭去眼泪,以仇恨的血红双眸望着对方,在这山道之中展开殊死搏杀。
张合用兵多巧谋,以吕旷、吕翔正面攻击,派淳于益率精兵自两旁山壁攀援,从侧面射田豫营中。
田豫不得已也派兵攀援迎战,吕旷、吕翔压力大减。
张合又采取轮战之法,将三军两万兵分成四队,每队四五千人,轮番攻击,宛如车轮不停转动,不予田豫休息的时间。
田豫诸军陷入苦战,欲派兵突袭张合,被张合料到,派长矛兵结阵以待,刘军无功而返。
两军苦苦消耗。
不过一日功夫,刘军就损伤近千人。
袁绍虽然死伤更多,达到两千余人。
但局势显然有利于袁绍。
就算这么消耗下去,袁绍付出两万人的代价,将田豫诸军消灭干净,仍旧剩下五万人。
这五万人完全可以封锁住刘备的后路,将他困死在太原郡内。
张合疲惫后,次日袁绍又派蒋奇率兵猛攻。
蒋奇疲惫后,第三日袁绍又派何茂、王摩继之。
如此循环往复,无日不攻。
结硬寨,打呆仗。
袁绍铆足劲要将田豫等生生磨死。
田豫、牵招、高顺、陈禄等渐渐抵挡不住。
郭嘉道:“如今之策,只能节节抵抗。既曰节节,则不可被袁绍在此拖住,被动挨打。不如撤兵至翼城?”
田豫担心:“与此处营垒相比,翼城虽有城池之险,但未能完全扼守要道。若袁绍不攻翼城,径上太原攻击大司马之后路,为之奈何?”
郭嘉道:“以袁绍之谨慎,必不会放任我军在后。万一断其后路,使其不得归上党,岂不殆哉?”
田豫问牵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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