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些仆人们说,我出生的时候便是死胎,在即将荼毘之时才被发现还是活着的。”
孩童的声音渐渐在寂静一片的房间中流淌,话语中的内容却让灶门炭治郎忍不住脊背发寒。
“他们说,我是被什么不详的东西附身了才能复活,说我是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怪物。”
从死亡之间复生,这本该是值得令人庆祝的事情,然而不知道是什么人跑到产屋敷家,指着他说什么“必须立刻结束掉这孩子的生命,否则必将成为祸世之根,引得生灵涂炭”。
族人们对此话深信不疑,但碍于他的父亲毕竟是产屋敷一族的族长,他好歹也算是产屋敷的少爷,直接了解他的生命若是被人传了出去有毁产屋敷家族的名声,便将他搁置在这种偏僻之地,颇有任他自生自灭的意图。
他也确实很多次离死亡不过是一线之隔。若不是心底那拼命想要活下去的信念支撑,恐怕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一年的寒冷冬日。
尽管只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月彦却甚至比一些已经耄耋之龄的老人要更加畏惧死亡。
他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如此短暂的结束?
而且——黑发孩童看着眼前满脸都是担心之色的神明,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无声攥紧。
他好不容易才能够遇到炭治郎,这可能是别人一辈子都没有的幸运,又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死去?
如此强烈的活下去的执念,也许他真的是怪物也不一定。
“才不是呢!”
灶门炭治郎忽然伸出手板正了他的脸,深红色的眼眸直直对着漆黑的双眼,神色温柔而又坚定,仿佛是对接下来的话深信不疑。
“你才不是什么怪物!”火神语气坚定,锋锐的话语像是要把曾经无数加诸在他身上的偏见一一破除。
“你不是怪物。”神明重复道,明明屋内昏暗一片,月彦却仿佛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到如同曜日一般的夺目光芒。
“你是奇迹才对啊。”
从死亡中诞生的,独属于生命的奇迹。
黑发孩童猛地睁大了双眼,将眼前神灵真挚而又诚恳的模样牢牢印在眼底。
火神不像是在撒谎,他真的是打从心底里认为,他是作为奇迹而诞生的,不是别人口中污秽肮脏的怪物。
难以言明的汹涌感情在心底喷涌而出,脑子里面一时间乱糟糟的。月彦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小心思在火神深红色眼眸的注视下似乎无所遁形,一股难言的窘迫逐渐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把脸埋在火神的胸口,闭上眼,任由那温暖的气息缓缓包裹全身。
如果是炭治郎的话,他应该可以毫无顾虑地去信任吧?
****
“来,啊——”
举着勺子,灶门炭治郎正想方设法诱哄面前的孩子张开嘴,乖乖把碗里的药喝下去。
然而面前的黑发孩童却是相当的不配合,皱着眉头把脸扭到一边,一眼都不想看炭治郎手里端着,依旧散发着几乎令人作呕气息的黑咕隆咚的药,一言不发,抗拒意味十足。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还可能皱着眉头强行把药咽下去,但是在炭治郎面前,月彦就是莫名想任性一下,不愿意乖乖喝药。
小孩子死活不愿意配合,灶门炭治郎也是颇为无奈的放下药碗。有他在倒是不担心药会彻底凉掉,但这也不代表月彦可以这样不喝药。
寒冷的冬日即将过去,被雪覆盖的土地上隐隐约约冒出绿色的新芽,无声诉说春天的临近。
月彦的身体不好,灶门炭治郎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帮他请来了大夫,给他开了一大堆一看就难喝的要命的药。
他本来就体质羸弱,再加上曾经受过的风寒基本上都是自己硬扛过来,那大夫为他诊断的时候一边摇头,一边又是惊叹他竟然能够活到现在。
灶门炭治郎在黑发孩童疑惑的目光下背过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施了什么魔法,再次转过来时手上多了几块香味甜腻的蜜饯。
他把蜜饯放在一边,再次端起药碗:“有蜜饯的话,药就不苦了。”
“春天就快来了,等到月彦身体好些,我带月彦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他也想带这孩子,看到独属于春日的美好风光。
月彦不说话,沉默地抿了抿唇,无声看向窗外。
门纸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窗外已经逐渐冒头的春意,却依旧能够从逐渐回暖的温度中,感受到春天的来临。
他从不知春光为何物。
接过灶门炭治郎手中的药碗,小孩一仰头,咕嘟咕嘟把碗里苦涩的液体尽数咽下,五官精致的脸都因为苦涩的药物揪在了一起。
苦味在舌尖上久久不散,黑发孩童难受得几乎想要干呕,却在张口的一瞬间,被塞入了甜腻的蜜饯。
本身味道过于香甜的蜜饯恰到好处中和了几乎能让舌头麻痹的苦味,甜蜜的气息在口中化开,无声无息将原本的苦味压下,恍惚间几乎整颗心都要被口中香甜的气味充满。
无意识嚼了嚼嘴里的蜜饯,黑发孩童下意识抬头,毫不意外撞进那一双深红透澈的眼眸中。
“怎么样,不苦吧?”
月彦点点头,又摇摇头。
药并非是不苦,相反,苦到他甚至一辈子都不愿意再去尝试这样的滋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