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看也不看这御马监的宦官,此时他骑上了马,却没有策马飞驰。
张静一本是要召集队官们,让他们暂时回营候命。
天启皇帝却道:“令他们随朕入宫。”
张静一便道:“携带火器吗?”
“携带火器!”
天启皇帝的回答干脆直接,意味不言而喻!
他打马,却只是缓缓而行,两道旁,勇士营上下纷纷跪在道旁,极尽恭敬。
天启皇帝的身后,生员们川流不息。
浩浩荡荡的人马,走向最近的午门。
穿过了门洞,沿着眼前熟悉的事物,天启皇帝则直接带人往午门中轴线上的皇极门,而后往皇极殿而去。
那皇极殿,本为奉天殿,乃是宫中主殿,嘉靖皇帝登基,则将其改名为皇极殿。
皇极之意,本就有至高无上的意思。
而此时,天启皇帝依旧让人取了一件灰色大衣来,披在身上,带着浩浩荡荡的灰色人马,直奔那至高无上的大殿。
…………
皇极殿外,连接着皇极门,乃是一处巨大的广场,而这广场一览无余,平日里十分清冷。
不过在现在,文武百官却分立两班,分官职大小,列于两侧,有数百人之多。
他们在此,需等殿内的小皇帝登基之后,而后下旨,之后百官跪拜,三呼万岁,如此……这登基大典,才算是礼成。
自然而然,此时新皇登基,站在此的百官各怀心思。
有心里忐忑的,不知接下来局面会如何,只觉得登基之后,势必又要跌宕起伏,不知自己身处其中,会是什么样子。
也有人心里窃喜,混乱某种程度而言,乃是权力向上的阶梯,有人恨不能立即引发动荡,到了那时,便是自己的机会。
不少人此时吐气扬眉,似乎觉得长出了一口气。
对于这些人来说,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天启皇帝都是一个暴君,他不怎么朝见大臣,他在宫中操练太监,爱木工,爱骑射,唯独就不爱读书。
他借魏忠贤独断专行,加征矿税和商税,四处派遣镇守太监,惹得天怒人怨。
他又纵容张静一,以新政为名,弄得朝野鸡飞狗跳,甚至在封丘,还打出了分田的旗号。
他对大臣的谏言,从不关心,也不在乎,置之不理。
这个皇帝……已经彻底的失控了。
说他是商纣王和隋炀帝也不为过。
从前阉党压得不少人抬不起头来,如今似乎却让人重新看到了希望。
新皇登基,气象更新,该清算的时候到了。
大家耐心地等待着皇极殿中的旨意传来。
却在这时……从远处的皇极门处,传出了喧哗的声音。
紧接着,人们开始听到了刺耳的马蹄声。
也听到了皮靴子踩在这青砖上所发出的咔嚓声响。
于是,人们不约而同地纷纷朝着皇极殿看去。
却见此时………皇极门大门洞开。
数不清的人鱼贯而入,间或有哨声传出。
随后,有人骑马在众星捧月之下,缓缓走入皇极门。
因为太远,所以许多人瞧得并不清楚,不过见到有人骑马,顿时哗然。
大家再不是站在自己的原位沉默,而是窃窃私语,纷纷低声说着什么。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
在宫中有人骑马,本就是最大的忌讳,除非皇权特许,否则断不敢有人如此。
莫说是其他人,就算是内阁大学士敢如此,那也是僭越之罪。
“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兵入城……”
“是何方人马……”
那浩浩荡荡的人马,越来越近,这时……终于有人看清了。
骑马走在最前之人,拉了拉缰绳,马儿便加急了步子。
于是……马蹄声更为急促。
咯咯咯咯咯……
众人看到了马上之人,起初只觉得此人灰头土脸,可细细去看……已有人魂飞魄散。
那是……
陛下……还魂了!
这可不是还魂吗?
尸骨还在奉先殿里呢!
可现在这个不是陛下,又是谁?
一时之间,百官有惊有慌,个个手足无措起来。
众人哗然。
倒是有人率先拜下道:“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万岁……”一个个人拜倒。
无论是喜悦的,还是不甘愿的,亦或者是震惊的。
此时一个个拜下。
天启皇帝抿着唇,只是冷笑,微微抬着头,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只看着皇极殿。
大臣们现在不明就里,心里只觉得无比的震撼,这个时候,完全是措手不及,完全已没有应对的能力了。
百官叩首,纷纷脑袋伏地于马下。
天启皇帝继续打马向前,也没有叫平身,而后至汉白玉的阶梯之下,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接着一步步地拾阶而上。
张静一等人则按刀,轰然与一队队的生员尾随其后。
咔……咔……咔……
这声音朝着殿中深处延伸。
而在这殿中。
可怜的长生,此时正任由人摆布着,送至了御椅上。
这御椅宽大,他觉得硌得慌,却没有借力的地方,几次差点要掉下来。
这时……太康伯张国纪正跪在御椅下,一面拿手搀住随时要从龙椅上坠落下来的长生。
长生生气了。
因为他已坐了接近半个时辰了。
冗长的礼仪和身上繁重的礼服,令他浑身难受。
而且对于这个太康伯张国纪,他是极陌生的,只晓得乃是张皇后的爹。
身边的伴伴,哪怕是亲近的人,一个都不在近前。
即便是魏忠贤这样的大伴,算是他最熟悉的人了,此时却只能躬身站在数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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