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八旗铁骑是见识过火炮的。
他们在辽东,与明军交战,不知多少次冒着炮火冲锋。
而此时的八旗精锐,早就对这火炮的威力耳熟能详。
所以虽是两百多门的没良心炮发出轰鸣。
可实际上,大家并没有任何的畏惧。
无数人冒着这飞来的‘炮弹’,依旧是士气如虹。
在巴步泰的率领之下,继续冲锋。
只是……当‘炮弹’落地。
这炮弹却是炸开。
十几斤重的炮弹,里头不知藏着多少火药,夹杂着混在其中的铁珠,顿时,以落地的炮弹为圆心,方圆十丈之内,战马嘶鸣,无数人倒下,有人甚至浑身都是鲜血,被炸成了马蜂窝。
轰隆隆……
轰隆隆……
从骑阵的四面八方,一个个的炮弹开始炸开。
这一下子……无数的战马开始受惊了,嘶鸣着开始失控起来。
马上的人……有的直接被炸中,而后栽倒在地,有的被飞溅的钢柱和铁钉炸的血肉模糊,也有人……座下战马前膝跪下。
于是,马上的人便被摔下来。
而在冲锋的阵型之中,人一旦落马,就意味着死。
因为后队冲来的战马,便踩在了落马之人的身上。
这就等于,一个人摔在了无数大货车疾驰的高速路上。
随后……后队冲上来的人,分明听到自己的马下发出哀嚎的声音,他们本就被炸弹炸懵了,再看马下,却有人被自己生生踩死。
而这些被踩死的人,可能是自己的兄弟,也可能是姻亲。
八旗人丁稀薄,每一个旗,如这正黄旗里,绝大多数人,都出自同族的部落,彼此之间,本就是血脉相连。
此时,见人被自己生生踩死,人已烂成泥一般,许多的人眼睛红了。
他们口里呼着建奴人的各种咒骂的话,继续提刀,抬头看着远处那龟缩在沙垒后的明军,个个歇斯底里的大吼:“杀,杀,杀……”
“杀……”
在满地的疮痍之中,千军万马依旧如闪电一般轰隆而过,遗留下了无数的尸首。
紧接着……又是一轮火炮开始炸了。
这一次……一看到天上飞来的包裹,所有人都心有余悸,方才爆炸的威力,实在过于可怕,以至于绝大多数人,一见这玩意就心里发毛。
下意识的,有人想要勒马避让。
倒不是害怕,而是单纯为了趋利避害的条件反射。
可这……便立即让这骑队的队形开始散乱起来。
甚至不少骑兵相撞一起,这高速移动的战马一旦撞击,顿时便人仰马翻。
而一旦有人相撞。
这便如高速公路上的连环相撞的事故一般,前头有人撞在一起,后头又有人急刹不住,猛地撞来,再后来,便又有人相撞一起。
一时之间,队形大乱。
而这种队形的混乱。
则给了沙垒之后步兵们,充裕的杀敌时间。
对付这样高速移动的骑兵,而且敢于接受大量的伤亡,能够做到死战不退,单凭火枪的杀伤是不够的,毕竟这个时代的火枪,终究不能和后世相比。
于是,火铳终于响了。
如炒豆一般的火铳声,连绵不绝。
许多人如割麦子一般的倒下。
而这时,巴步泰才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了死地。
他此时悲愤起来。
手里挥舞着长刀,依旧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吼,此时他心里没有胆怯,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悲愤,口里竭斯底里地大叫着:“杀,杀,杀光他们。”
身侧,数十个护卫保护着他,身边有炸药包炸开。
顿时三四十护卫立即倒地,已是死绝了。
其余的护卫,战马也受了惊吓。
好在……他们幸运的冲了过去。
可前头数不清的火铳,却是子弹横飞而来。
眼看着护卫越来越少。
这时,巴步泰头皮发麻。
他万万没有预料,这该死的明军,居然比那神机营,不知强了多少倍。
“洪承畴……”巴步泰此时咬牙切齿,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于是禁不住怒吼道:“我定要杀你!”
他的身后,已是无数的尸首。继续冲下去,骑队已经零星。
方才还密集的骑队,现如今……却已变得稀疏起来。
前头,又有一个骑兵,呃啊一声。
原来是他的战马,踩中了一个菱形的拌马钉,于是,战马的马腿顿时鲜血淋漓,一下子失力,战马轰然倒下,而马上的人,则被战马死死的压住,身受重伤,身上的骨头已不知断了多少根。
他噗嗤噗嗤的喘气,绝望的想要挪开战马,却发现,一动弹,那碎骨处,便传来剧痛。
而后,他只能张着眼睛,生生看到后队的人已无法回避的冲了上来。
马蹄踩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眼里瞳孔收缩,随即,脑袋像踩烂的西瓜,啪的一下,脑里红白浆液流出,凹下去了一大块。
哪怕是侥幸传过了满地的拌马钉,前头又有拒马等候。
此时战马已是力竭,哪里还跃得过去……便与拒马撞在一起,又是人仰马翻。
这拒马的布置,其实是很有诀窍的。
当初天启皇帝亲自设计的拒马,在他看来,一个成功的拒马,并不是非要高不可攀,因为一旦过高,骑兵冲刺的时候,会想尽办法绕过去,如此一来,就是去了拒马杀敌的意义。
可若是过矮,则骑兵可以轻易的跃过,如此,便失去了当初设计时的初衷。
真正优秀的拒马,紧要的是掌握骑兵的心里,你看这拒马,它又大又圆,啊……不,它不高不矮,如此一来,就给了正面冲锋的骑兵一个心理预期,若是绕过去,则可能耽误冲刺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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