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声若洪钟,大义凛然的姿态。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的,毕竟有的人,本就天生带有主角光环的。
大明朝的进士,有一个算一个,尤其是考试名列前茅者,无一不是如此。
众人听洪承畴所言,顿时放宽了心。
至少……
毕竟,这半年来的舆论宣传,早已将神机营吹捧上了天。
尤其是洪承畴在关中绞杀流寇的事迹,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流寇如何胆寒,又斩下多少头颅,而此番,练出来的军马,自然远在当初弹压流寇的官军之上。
何况,现在兵精粮足,有这样的军马,再加上洪承畴此人的谋略,自然不容小觑。
似洪承畴这样的儒将,他主持讲武堂,培养读书的人才,将四书五经与兵法融会贯通一起,必让人眼前一亮。
洪承畴说罢。
天启皇帝便道:“何不命东林军出击?”
显然,天启皇帝还是不放心。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有人道:“东林军固然是好,只是此番作战,关系重大,需坚实可靠才是。”
说话的是一个御史,这话说到了一半,顿觉得自己失言。
可实际上,满朝的大臣,近半人都是这样想的。
武官带的兵是不可靠的。
要是降了建奴,该怎么办?
而现在京城京师岌岌可危,洪承畴这样的人才最是可靠,绝不担心他会投降建奴人。
反观张静一,就算张静一再如何忠心,他下头的那些丘八们就可靠吗?
天启皇帝看了张静一一眼。
张静一隐有暴怒的迹象。
不过天启皇帝转念又想,城外危险,将张静一留在他的身边,倒也安全,这家伙性子太鲁莽,这一次来的可是大敌,何不先让洪承畴去试一试那建奴人的虚实再说?
天启皇帝便冷笑一声,看着洪承畴道:“洪卿家,你若是出战,遭遇了建奴,该如何应付?”
洪承畴隐隐感觉到,朝中有对立的迹象,许多有识之士,显然还是站在他的这一边的。
不过陛下明显是对他颇有轻视。
而内阁诸学士,却都一声不吭,这个时候,也没有站出来为他说句话,这令他不免心冷。
久闻内阁诸学士,即便是孙承宗,也与张静一走得近。
于是洪承畴应对道:“建奴擅骑射,若是遭遇建奴,当以炮兵轰之,乱其阵脚,此后步卒层层叠叠,列车阵拒之。”
天启皇帝轻挑眉头,道:“只是如此?”
洪承畴道:“神机营已脱胎换骨,应付建奴,足矣。陛下,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建奴人千里奔袭,此舍上谋而用伐兵和攻城下策,此时他们已如强弩之末,又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只要我军严阵以待,破其先锋,这建奴自然不攻自破。”
天启皇帝听他说的玄乎,却又信心十足,一时也分不清好坏。
倒是百官中不少人振奋起来。
这话,他们懂啊。
天启皇帝最后还是道:“既如此,那么就由讲武堂上下与神机营出战,洪卿,朕亲送你出城。”
洪承畴似乎已看到了一场锦绣的前程,就在自己的眼前。
于是内心振奋不已,大喜道:“臣受国恩,得陛下仰仗,自当尽心竭力,效之以死。”
说罢,他眼眶红了,颇有几分壮士一去兮的气概。
百官听闻,不无扼腕,为之潸然。
朝罢,洪承畴一出勤政殿,许多大臣便立即围了上去,纷纷向他告别。
洪承畴与他们彼此作揖,互道珍重,便有人道:“洪公此去,当要小心。”
洪承畴道:“我已有退贼之法,诸公勿忧。讲武堂和神机营的骨干,多为读书人,俱为圣人门下,我仰仗他们,必能成功。”
众人便纷纷动容。
张静一却是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已是自顾自地走了。
回到了新县,张静一去了一趟东林军校。
眼下在这个时候,即便东林生员固守京城,张静一也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在军校巡视一圈,却又至研究所。
张静一询问研究所的进度:“此前的一些火器,现在研究得如何了?”
“那机关枪,倒是鼓捣出来了,就是不稳定。”
说话之人,正是负责这些项目的匠人,叫刘叶。
刘叶世代为匠,擅长打铁和木工,自招募进了东林军校下属的作坊之后,很快就从许多工匠之中脱颖而出。
他很聪明,一旦开始有了舞台,立即便展现出了他的天赋。
此时,张静一略显诧异,随即便道:“取来我看看。”
刘叶便领着张静一到了一处校场。
这校场,其实是研究所的实验场地。
很快,便见三四个人搬着一个硕大的东西来了。
张静一忍不住张大了眼睛看着。
好家伙,这哪里是枪,说它是炮也不为过了。
黄火药出来之后,雷汞也被人提取了出来。
其实只要找到了大致的方法,无非就是不断地实验而已,在不断的试验之后,得出所要的东西。
有了这些,就意味着黄火药的后装枪,甚至是连发的武器,开始成为现实。
张静一看着这么大一个铁疙瘩,不禁瞠目结舌。
于是立即命人试试看。
那刘叶一声吩咐,便见几个匠人忙碌开了。
他们用了布条固定的弹链固定,而后开始拉栓,紧接着,这巨大的铁疙瘩便喷出了火舌。
哒哒哒哒哒哒……
这比胳膊还粗的枪管,剧烈的晃动,下头的架子,也疯狂地在地面抖动,扬起大量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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