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这番振振有词。
顿时引发了哄堂叫好。
这些日子,读书人们太憋屈了。
厂卫的风头越来越劲。
他们大肆抄家,四处拿人。
打着搜抄乱贼的名义,真是搅得家家都是血泪。
在归德……更不知多少人死于非命,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读书人。
隐隐之间,京城内部其实早已暗波涌动。
只是碍于厂卫的威势,大家不敢冒头而已。
可是十万个为什么,却一下子成了导火线。
太可怕了。
拿这样坏人心术的书大肆售卖,甚至还添了皇帝的名号,这是想做什么?
这是要挖四书五经的根基吗?
读书人们愤怒了。
在这无比的愤怒之下。
李文站了出来,他这率先冒出头,顿时引发了许多读书人的勇气。
午门外头,已不再是李文的学生,许多的读书人闻讯之后,也纷纷涌来。
于是有人打出了铲除奸佞,扞卫名教的口号。
厂卫起初还要抓人,可是很快就发现,以往的那一套,已经没有用处了。
因为抓的人越来越多,而跑来的人更多。
这读书人……毕竟身份清贵,他们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读书人这样简单。
一个读书人的后头,可能是一个大家族,这个大家族里,可能有一个三四品的大臣,也可能有四五个举人,可能意味着数千甚至上万亩的良田,也可能是在地方州县上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抓十个百个人还好,可真全部抓光?
抓了之后呢,要不要杀?
若是杀了……便可能引发更加不可测的后果。
可若是不杀,难免就失去了权威,反而让更多的读书人无视禁令。
除非……像当初对付东林党一样,直接痛下决心,来个一网打尽。
不过显然,即便是当初对付东林党,那也是经过无数次矛盾激化之后,最后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干的。
就现在,因为东林党的问题,还导致了许多后果没有清除呢。
何况读书人只是因为一部书被惹怒,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此时,魏忠贤正背着手,站在城楼上,看着下头越来越多的读书人。
他紧绷着脸,眯着眼,杀气腾腾的样子,一旁的宦官,拜在他的脚下,忐忑不安地道:“奴婢万死……奴婢办事不利……只是……只是……”
“废物。”魏忠贤一声喝诉,而后冷冷地道:“他们这般骂这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就是在骂皇上,这就是谋反。瞧一瞧人家新县是怎么干的?人家直接搜抄,该杀就杀,看看你们……”
这宦官乃是东厂的厂臣,心里说,这也怪得我?人家抄家,那是真谋逆,现在这个……也算谋逆,等到时……可别杀光了,转过头天下人愤怒难平,陛下为了平息民愤,拿我做替罪羊?
倒是这时,有宦官脚步匆匆地跑来道:“九千岁,兵部尚书崔呈秀求见。”
魏忠贤脸色缓和一些:“叫来。”
这崔呈秀急匆匆地赶来,看着城楼下乌泱泱的人,不禁咋舌,而后才对魏忠贤道:“干爹……”
魏忠贤道:“宫里头的人……咱都问过了,不过咱有些拿捏不定主意,对此事,你怎么看待?”
“这……”崔呈秀主意挺多,和宫里的太监,还有田尔耕这些人不一样,所以听闻魏忠贤来询问自己的意见,崔呈秀道:“其实……还是放任为好。”
“放任?”魏忠贤眯着眼,眼里掠过杀机。
“干爹,放任一下,没什么不好的,一方面,这是新县侯惹出来的事,干爹没必要出头。”
“哼!”魏忠贤冷哼一声,背着手,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这是陛下的事,涉及到了陛下,咱就要管!”
崔呈秀则是压低了声音道:“这其二,才是至关重要!这两年,读书人已经很少闹事了,他们不闹,怎么显得干爹的重要呢?若现在只闹一闹,干爹就抓人的抓人,该杀的就杀了,不但要成为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陛下心目中,也不会觉得干爹您的忠心啊。”
“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让这些读书人闹一闹便是,他们一闹,当初那些藏匿起来的东林们自然免不得要耐不住寂寞要出来声援,事情闹的越大,将来陛下对这些人越是忌惮!”
“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干爹您再出马,将这些东林和读书人彻底铲除,又有何不好呢?”
“引蛇出洞?”魏忠贤凝视着崔呈秀。
崔呈秀缓缓地点头道:“对,就是引蛇出洞,又或者说:这是郑伯克段于鄢。现如今………那东林又开始死灰复燃了,不只是在江南,还有这京城,甚至是朝中……不少人暗中都心向着他们,长此以往,不是办法,迟早是要下重手的,这一次,未必不是机会。”
“只是……眼下干爹您就动手,反而起不到震慑和一网打尽的作用,何不如……”
魏忠贤可谓是恨透了东林,这可是魏忠贤的宿敌,此时听了崔呈秀的话,他拂袖道:“好好回你的兵部去当值吧……”
说罢,直接下了城楼,往司礼监去了。
这城楼里的宦官和厂臣们没了魏忠贤,却好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再看下头乌压压的读书人,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连三日……聚在这里的读书人,已是多到数不清了。
他们义愤填膺,破口大骂的;还有宣称张贼一日不除,他们便不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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