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天启皇帝而言,此次去张家,更多的是因为张静一这些日子以来,这么多功劳的犒赏。
也是针对某些人,表达皇帝对于张静一的重视。
尤其是这一次科举,天启皇帝怎么看不出来,那些读书人对张静一的嫉恨呢?
而张静一之所以被人所嫉,不过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的缘故罢了。
许多读书人和大臣都不满意他这个天子,这一点,天启皇帝心知肚明。
尤其是在东林被整垮之后,大量的东林被罢黜,可他们依旧不罢休,散落天下各地,继续传播东林书院的思想,天下的士人,无不同情他们。
这些士人,当然不敢将怒火对向天启皇帝,毕竟……这属于不忠,所以他们虽有许多抱怨,可大抵也只是说,皇帝之所以昏聩,那是因为朝中出了奸臣的缘故。
谁是奸臣?魏忠贤是一个,可是魏忠贤太狠了,真要得罪了,那是当真会杀人的。
近来声名鹊起的张静一也是一个。
正因为如此,所以天启皇帝要给张静一去打打气。
别怕。
朕在你的后头。
当然,这也是天启皇帝的性子里,本就对亲近之人有爱屋及乌的偏好罢了。
无论是乳母客氏,还是魏忠贤的侄子们,他平日里都多有关照。
哪怕是自己的兄弟信王朱由检,传出种种‘贤明’的名声,天启皇帝也没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换做是其他人,只怕无论是九千岁,还是信王,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天启皇帝对此事,格外的热心,让人挑选礼物,不过他的烦心事却也很多。
听说皇帝要去给张静一的一个外甥祝满月,一时之间,这朝中上下,一片哗然。
天启皇帝确实有昏聩的名声,可没想到昏聩到这样的地步。
以至于朝中大臣纷纷上书。
甚至是后宫,也变得不宁静了。
许多流言蜚语,搅得天启皇帝头痛不已。
天启皇帝随即表示……他要去祭祖。
他先是下了一道恳切的诏书,表示自己做了几个梦,梦到了先皇帝,上一次因为天气缘故,而不能成行,于是打算选择黄道吉日,前往皇陵,祭祀自己的祖先。
魏忠贤连忙让钦天监查阅黄道吉日,说来也巧,满月那一天居然还真是吉日。
“说出来……可能大家都不会相信啊。”天启皇帝看着来奏报的魏忠贤道:“怎么就这么巧呢?百官们会不会误认为,朕这行孝,其实是另有意图?”
魏忠贤心里说,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来问咱。
自然,满脸是堆笑的,他笑吟吟地道:“陛下……您这说的,陛下有此孝心,先皇帝在天有灵,不知该多高兴呢!至于外头的闲言碎语,随他们说去吧。”
天启皇帝便颔首:“如此甚好。”
魏忠贤像是想起什么来,又道:“只是……为了一个张家外甥的满月,何至于这样大张旗鼓。”
天启皇帝气定神闲地道:“你救过驾吗?你教授出过会元吗?你治水有过功劳吗?你种出过红薯吗?”
魏忠贤:“……”
魏忠贤感觉心头像是被扎刀了。
显然,天启皇帝的话还没说完。
“你有妹子吗?你妹子孤身一人吗?有这样可怜吗?你妹子可生了孩子?”
魏忠贤便笑呵呵地道:“奴婢……没有。”
看着魏忠贤的笑脸,天启皇帝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便道:“好啦,赶紧去布置好吧,别在这打扰朕了,朕心烦着呢!”
魏忠贤点点头,便出了勤政殿。
等他回到了司礼监,才刚刚落座,却有宦官疾步而来:“九千岁。”
魏忠贤低头看了此人一眼,眉头一挑,却见这人穿着旧衣,很是朴素的样子,便连脚下的靴子也是破的。
于是他忍不住怒道:“张顺,你又和谁赌钱了?”
这人正是张顺,张顺一听,立即道:“孙……孙儿没有赌钱。”
“还说没有?”魏忠贤咬牙切齿地道:“若是没有,宫里的俸禄,至于让你这般寒酸吗?你输了多少?”
张顺:“……”
张顺没办法解释啊,他能告诉九千岁,他其实一直都在给张静一送礼?
只怕一说出来,九千岁第一个活埋了他。
可……这确实解释不通啊。
他一个太监,在宫里能有什么花销?
自然,在宫里也有一些惨兮兮的宦官,可张顺不一样,张顺是在司礼监当值,不但有丰厚的月钱,而且平日里,也有一些小宦官给他意思意思。
魏忠贤在宫中只手遮天,可也是一步步爬上来的,怎么不知道张顺现在这身份的份量,断然不至凄凉到这个地步。
张顺踟蹰了很久,真话是怎样都不能说的,最后只好道:“孙……孙儿是去赌了,孙儿对不起九千岁的提携,孙儿罪该万死。”
魏忠贤摇头,对张顺很失望。
宫里是有规矩的地方,你张顺是我魏忠贤的孙子,却跑去跟人赌钱,司礼监里的上上下下,哪一个似你张顺这般?
魏忠贤冷哼道:“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
张顺便连忙磕头:“再不敢了。”
魏忠贤坐下,话锋一转,慢悠悠地道:“你来见咱,什么事?”
张顺这才想起了正事,便连忙道:“奴婢打听到,东边的李太妃,还有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一直叫一个宫女去,一直都在询问一件事,都是关于与此宫女同住的另一宫女的下落的。不只如此,还特意让人查了档,是关于陛下起居的文牍,奴婢听说……十月之前,有宫女怀有身孕……却不知怎的,突然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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