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不怕?”
石传在前头慢悠悠地晃,忽然回头问。
“有什么好怕的,秦区长亲自批的条子,我难道信不过?”
“真不知道你是新人还是老油子,太灵光。”
孟昕笑笑没说话。
感觉原花握着自己的手变紧,她轻声安慰,“没事,下面规矩松,只要活干得不差,其实很舒服。”
“合着你早打听好了想下去呢?这么门清。不是,你一女工,干嘛想着往种植区跑?下八层呢,不怕?”
看原花缩头缩脑的样子,明显就是怕了,哪怕说得再好,下去这个词搁谁头上都不舒服。
“没什么好怕的,在哪儿不是做活。”
“也是,你力气挺大。不光把男人推出去撞破脑袋,胸口还扎了好几个窟窿,我看你这劲跟男力工有得拼。”
石传似是随口说的话,让孟昕提起些警惕。
“瞪着我干嘛,还不许说了?”石传呵呵一笑,“我都帮你收拾好了,费了不少烂尸的药,这你可得补给我。”
“我是正当防卫。”
“这什么词?什么正当不正当?人家要害你,你就戳回去,哪有什么对错,谁死谁吃亏。”
种植区也有女工,但一般都是受了罚年纪大才扔过去,像她们这么水灵的小姑娘进去,混在一堆男工中谁也不能担保什么。
用什么手段无所谓,能自保就行,石传觉得她还算是个聪明人,以后互通有无绝对不亏。
层与层之间有垂直互通的路,石传领头沿洞壁陡峭台阶向下攀爬,阶边一串由亮至暗的灯光,上下望都看不到尽头。
若有人从远处看,他们仨就像吊在悬崖上的几颗果子,渺小而又缓慢地下落。
石传经常上下,动作很灵活,孟昕和原花稍微吃力些,费了很长时间才抵达。
“有更好的路,宽宽大大的,不过有兵把守,贵人下来视察或者货车进出就走那条道,这个出入口用得少……”石传举手比划。
八层的结构与六层差不多,都是螺旋式的,有道路贴着洞壁建造,人走在上头跟微尘一般。
如果六层是肉类出产加工的大本营,那八层则是种植粮食与加工灌装的集合地。
这里每个区都有各自的小量种植品种和加工车间,只有五区是纯种植,因为只靠人力面积又是全层最大,所以壮实的力工也最多。
人多力气大,五区在八层独领风骚,遇上冲突别区自动矮一头,这也让秦德秦区长更眼高于顶,一般人很从他那儿得个好脸色,总区长来了不爽也不卖帐。
“那种针剂,秦区长好像曾经弄过一支。上下这几层几个分区长,可都没他这个能耐。”
石传看看孟昕手上提着的小包裹,“就是尝过好处,才这么利落让我带你下来的,不然哪有那么简单。”
刚才那群人推推拉拉,他实在担心针剂被撞破,这东西坏了,搞不好他都要受牵连。
“给我们安排的什么活?”孟昕把只装着套工服的包裹往怀里抱了抱,表示稳妥。
“这倒没说,你去交了东西,看区长怎么安排吧。”
正往五区方向走着,石传忽然停下来,“对了,你想不想上去看看?”
孟昕一定,“什么意思?”
“别人肯定想不着了。你手上有这好东西,说不定区长一时高兴,问问就分派上了呢?”石传眼珠滴溜溜地转,瞧着不像在打什么好主意。
孟昕并不在意他谋划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上去两个字吸引了。
连原花都紧紧揪住衣服,眼瞪得极大。
“你说的上去,是上到顶上?还是上面几层工区?”
看孟昕像被吓住话都不会说,原花赶紧问了,又高举手臂往上指,脚跟都拔起来。
“当然是顶上了!能见光的,顶顶上头!”石传也跟着举手上指,指尖晃呀晃。
“我要去!”
孟昕忽地抓住石传,这一下根本没省着力,扯紧的衣领差点没把他给勒死。
“咳咳,你先放,先放手!”
这事也是他突然想到的,随口问出来自己都没想明白,谁知道孟昕有这么大反应。
上去是那么好上去的吗?不是嗓门大就能去的。
“你把话说清楚!”孟昕不依不饶。
“行行,歇会先,进去人多眼杂。”
带孟昕找了个偏僻的地穴,确定周边没人石传才小小声把自己才收到的消息说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跟六层最近搞的大搜查也有联系,五区也有样学样大张旗鼓捉了私藏废料的人,就等工位空出来换心腹顶上。
种植区不仅管坑场底下这群人的肚子,一些特有蔬菜每月也会固定送到上头,填贵族老爷们的胃口。
送货押车的配置是三男一女,女的最近被撤了,差一个细心人挑拣因运输而受损的蔬菜。
这活需要仔细,所以安排女人干。
只是事情听起来光鲜,能上去见光,可真正见过光,才知道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所以这位置有利有弊,实在不算多热门。
“反正贱民的体质不能见光。跟车的我认识一个,每回下来,身上皮跟火燎了一样,干热发烫,碰一碰都起裂。”
“别怕啊,女人不需要运货,在车里蹲着挑拣就行。”石传看原花紧张,又多解释一句。
“你不是说有药吗。”
“是有药,不过效用有限。一天能顶住,第二天就完了,活多干不完,车不回人就得硬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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