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苏州府领七县一州,即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崇明县和太仓州。
洪武二十六年,苏州府编户四十九万一千五百一十四,人口二百三十五万五千三十。其后老朱强制当地百姓迁移,经过“红蝇赶散”,该府人口有所减少。至弘治四年,苏州府编户五十三万五千四百九,人口又达到二百四万八千九十七。
苦逼的苏州府不仅人多地少,缴纳的赋税也是全国最重。有记载的明初总记天下税粮,共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石。浙江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石,苏州一府二百八十万九千余石。如果不是当地农耕发达,丝绸业、手工业、商业繁盛,恐怕苏州府的百姓早已不堪承受。
海溢又称“海大溢”,是一种海水溢出,倒灌陆地的自然灾害。海溢灾害在沿海地区较常见,如天顺五年(1461年),松江府崇明、嘉定、昆山等地海潮冲决,溺死余人。
海溢灾害与其他水灾相比,最大的特征是突发性高,持续时间短,强度大。每次海溢来袭,常伴随大风、暴雨、狂潮等恶劣天气,待灾害过去,海水卤田,还会严重影响后续农业及盐业的生产恢复,有些盐分较高的卤田,几年内都无法正常耕种。
弘治七年(1494年)七月,苏、常、镇三府发生的这场海溢规模不小。
台南与海盗团派出的船只在暴风停歇后,立即驶入了受灾区,当海军官兵来到苏州府时,眼中所见的完全是一片泽国,哪还有传说中鱼米之乡的影子。
还未退却的海水淹没了地势低洼的地段,将一处处土坡与房屋围成一座座孤岛。混合着泥浆的海水中漂浮着断木枯树,还有各种动物的尸体,最常见的是发胀的人尸。
史志书中常用“杀”、“溺”、“毙”、“漂”、“覆”、“坏”、“冲”等词语来形容海溢带给百姓的灾难,但这些苍白无力的词汇根本无法描述眼下所见的海溢破坏力。
作为南面行动的总指挥,杜泽纯没有时间去发感慨,他要在海水退却前,尽可能的搜救出更多受灾百姓。按照来之前制定的行动方略,台南与海盗团派出的船只将以大船为中心,小艇为手臂,快船为健足,展开区域性的搜索。
虽然在到来前,遍布于明朝东南地区的商业网已为杜泽纯提供了一份详细的苏、常、镇三府地图,但瞧如今的情况,地图没了参考物,也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
杜泽纯下令将出动的3艘护卫舰、15艘武装商船、29艘小艇、41艘快船分为三组,以3艘护卫舰为指挥前哨,分别前往苏、常、镇三府。任务最艰巨的苏州府,由杜泽纯亲自坐镇。
苏州府常熟县县外,驾驶快船的海军士兵解救出了被困在树上的两户村民。
这两户村民算是反应迅速的,在发生海溢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带着一家老小躲进了村里的宗祠。宗祠乃祖上修建,据说有两百年历史,经历过无数灾害仍能屹立不倒,想必是有先祖保佑。
这一场海溢,倒灌的海水将宗祠淹没,祖上种下的三棵桑树竟成了两户村民的最后栖息地。被海军官兵解救前,两户村民九口人在树上整整呆了两天,饿了啃树皮,渴了喝雨水,硬是挺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海军士兵到来,两户人家只怕要困死在树上。
瞅着留有一头髠发,身穿对襟短衣的一帮年轻人,各个威武雄壮,村民中年龄最大的老头心里有些发憷。这些人莫不是趁火打劫的贼人,他心里腹诽着,口中却极为恭敬道:“老头代表活下来的亲友,谢过各位好汉的救命之恩,不知各位好汉从何而来?”
“我们是从夷州而来,老人家可从听说过?”一士兵笑问道。
“夷州?”老头大字不识一个,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常熟县城,对夷州自然是一无所知。
瞧着老头神色不定的表情,士兵安抚道:“老人家莫要多想,我们若真是歹人,你们也无财可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见到你们落难,我们怎能袖手旁观,你们且安下心,我们的大船就在前面,你们可暂时在船上避一避天灾。”
说完,也不管这些人愿不愿意,海军士兵们奋力划起桨,向小艇方向靠拢。
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各快船陆续救出百姓近百人,军官在百姓中找了个对常熟县各乡里熟悉的年轻人指路,搜救的船只开始往更深的腹地搜寻活人。
距离太仓州城不远的小桥村,由于靠近河流,整个村落在海溢发生时,便瞬间被海水淹没。村中的富户王二贵一家五口爬上屋顶,侥幸躲过一劫,可海水不见退去,眼下的困境对他们来讲同样是九死无生。
“爹,我肚子饿了!”家中老大有气无力的哼唧。
“老大再忍忍,水马上就要退了!”王二贵重复着两天来一直再说的同一句话。
身旁的妇人死死抱着一只猪仔,低声啜泣,王二贵听着有些心烦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了,真是晦气!”
“当家的,没了,全都没了,就算洪水能去,我们以后又靠什么活?”妇人有些绝望道。
“净说些丧气话,只要能活下来,我王二贵就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王二贵拍了拍缝在内衬里的碎银,依旧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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