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曼，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斤斤计较、小人之心？”
陆墨行质问道，然后半起身从副驾驶上拿起了苏曼曼准备的合同，二话没说画了几道又扔回副驾驶：“签好了，你可以拿回公司交代了。”
苏曼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的有些过让陆墨行失望了。
“对不起。”她无奈道，大脑已经麻痹，她很想时光能倒流，流回她还不认识陆墨行的时候，那年她不该硬要自作多情的“报恩”，如此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所有。
如果真的可以清零，那么那些美好的回忆于此刻不知所措的苏曼曼来讲也愿意忘记。
“是我小人之心，心窄看得也窄，你不是那样的人，是我的心太小了。”苏曼曼解释，“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可能我会比我想的更狠心。”
苏曼曼回头，露出一丝苦笑，眼神里藏着好多话，陆墨行读不完。
“你知道吗陆墨行，自从寸头的婚礼上再遇见你我心里就提醒自己一万次，如果你恨我无论怎么对我那都是我应得的。
既然我做不到忘不掉，那就差不多记着就行，不能太提醒自己，太想那些的话我会愧疚到死的。陆墨行，我恨我自己，也许比你更恨，因为我知道我残忍可我却从不后悔。”
苏曼曼说了一大通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是，她恨就恨自己这么狠心对陆墨行却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她矛盾。
这世上没有什么虚空而生的事物，凡事都有对立面，站在光里，背后必有阴影。
陆墨行听着苏曼曼的心里话心情五味陈杂，所有的心疼、恨、傲恼、失望都攒到一起，他也有千百句的话想对苏曼曼说。
他想说当初你是对的，但我也没有错，我爱你，爱不分对错；
他还想说比起恨我还是更爱你的，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有多想念你；
他想说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剩下的时光都用来弥补我；
他想说我愿意原谅你……
可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符合他风格的沉默……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也没用，我还是先送你回办公室吧。”苏曼曼又重新启动汽车。
不知为什么，合同陆墨行已经签好了可苏曼曼反而觉得更空虚更落寞。
“合同签完明天你就回公司了吧？”陆墨行问。
“按理是。”苏曼曼如实回答，其实按理本来谈一天就能回的，因为陆墨行她在吴蕊家多住了几天。
在这之前她也以为自己希望尽早摆脱和陆墨行相处的尴尬场面的，可合同签好真的要回公司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原来又很空虚，网上说的没错，女人就是个纠结体，不仅口是心非还心是心非。
“嗯。”陆墨行闷了一声。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刚刚苏曼曼跟陆墨行说了那些话已经让他们的关系和相处氛围舒缓了很多，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有些话说出来说不准会起到反作用。
本该尴尬的局面，反而说开了会缓和两人的关系。
车子停在金牛大厦，到了，苏曼曼说。
“嗯。”陆墨行应着，却迟迟没有动静，苏曼曼忘了合同已经出其不意地拿下来了，还老实巴交地以为陆墨行是想让她为他开车门。
苏曼曼下车，亲自为陆墨行打开车门，陆墨行仍有些犹豫但处于面子还是下车了。
“我就不送你上去了陆总。”
陆墨行阡陌的背影没有传来一点声音，只是不回头地走向办公楼的大门。
却在最后一步迈出前停了下来，转身叫住苏曼曼，道：“你还是叫我陆墨行吧。”
恭敬不如从命，陆墨行最后进办公楼的那一刻苏曼曼喊了声“陆墨行”，就像第一次叫这个名字一样，心里是小鹿乱撞的激动。
陆墨行顿住，心里也同样的噗通噗通，却面无表情的回头。
“明天我可能要离开骅港城，再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好歹有缘又碰面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顿饭吧。”
“请我？”
“嗯，也算谢谢你同意签合同，商业上不也常这样嘛，合作伙伴签成大项目怎么也要庆祝一下合作愉快。”
“话是如此。那……”
“凑合着吃吧，以后再也尝不着付进烧烤了。”苏曼曼起开一瓶啤酒，给陆墨行倒了一杯然后对口喝了小半瓶，这几年酒量随着出息一起长，称得上是海量。
昏暗的灯光里陆墨行铁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欠揍样子又摆出来。
露天的餐桌占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招呼声喧闹得很，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西裤西服穿梭职场的苏曼曼还是喜欢这种地方。
白光的节能灯下萦绕着好些小虫子，除了杂乱的喧哗以外还有陆墨行不太接受的油烟，这样的氛围倒和当年很像。
只不过当年眼里吹牛皮的大叔如今要论哥们儿了，社会上无所事事的纹身流氓现在看来只是群毛没长齐的小伙子。
“对了，你知道付进大哥现在怎么样了么？”苏曼曼刻意找些话题，毕竟之前承诺过这顿饭不聊工作，所以就算气氛再尴尬，她也不会说关于酸奶项目的任何事。
陆墨行抬眼看了看正在烧烤的大哥，三十四五岁，是个白胖子，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完全没有当年的付进帅气年轻，做起事情来也没有付进利落。
“不知道。”陆墨行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酒，依旧面无表情，好像在表态：他怎么样管我什么事？
“当年他不是因为伤人进了监狱嘛，后来我听说他是为了救一个喝醉的姑娘。姑娘帮他打了半年的官司，付进大哥三年就出狱了，后来他们就特戏剧性地走到一起，现在还有了小baby，去年我做市场调研的时候还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在商场买奶粉，花臂大哥抱着小baby的样子真的超有爱你能想象、的、到吗……”
陆墨行的表情有些厌烦，可能是我话太多了吧，苏曼曼心想，他恨我。
苏曼曼尴尬地微微笑了一下，职场几年早就学会了卖笑，可今天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沉默，空气也就静了。
许久，二人头对头低着，谁也没有看对方。曼曼的心里忽然好不甘，曾经那样骄傲的自己如今在这座冰山面前是怎么了，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想着，她又连开了两瓶啤酒，一个干脆仰着头，两口气，两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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