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飞雪落在岑之豌薄肩上。
又轻, 又重。
还冰凉凉的。
她瑟瑟抖了抖,意识到, 情况与她计划中的,不太相同。
楚幼清这样快的,有了决断,已经狠下心要与她离婚,而且是现在,立即,马上。
岑之豌千头万绪,神思动荡不平,本想干脆要来离婚协议书, 成全彼此, 但蓦地想起自家白律师嘱咐, 什么都不要拿, 不管是何种材料,白筠自然会来取, 便放下这种剧烈痛楚的冲动, 只闷声说:“知道了。我先回去。”
她起身就走,娇纤的身形掠过楚幼清时, 双方都像是窒息了一下。
司徒律师仰头,靠在椅背上,手指闲适转着水笔,不忘提醒道:“岑小姐, 不送。请尽快回复我们,我还会给你打电话的。”
厚重的玻璃门“砰”一声自动关合, 也不知岑之豌听见了她的话没有。
司徒景然勾起薄唇, 无情地嗤然一笑, 楚幼清起身,将举报岑局的材料,直接砸在她脸上。
白纸纷飞,司徒景然扶住鼻梁上的复古链条金边眼镜,有点懵神,显出些无辜的神色,“楚小姐?……”
楚幼清拎起包,漂亮的冷眸寒冰带峭,风霜雪雨,语气淡薄得发凉,警告道:“你要是敢把这些材料泄露出去……”
她没有说完,只留下这深霾的眼色,转身款然离去。
司徒景然松了松领口,自动脑补楚影后的全句。
……要是敢泄露出去,我会用尽我所有的手段,彻底毁了你。
司徒景然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确实感受到威胁,但她又害怕什么呢。
少顷,司徒蹲下身子,一张一张,拾起会客厅地毯上的举报材料,每捡起一张,她唇边的笑意,就越发狰狞冷酷一分。
楚幼清快步走出律师行所在的大楼,拨通了奚金枝的电话。
奚金枝那边,难得没有传出麻将牌的稀里哗啦声,仿佛也是在等待,率先轻问,“女儿,你们谈的怎么样啊?小豌情绪还行吧?你们慢慢来,不要太冲动了。”
楚幼清眉梢跳动,又觉奚金枝这话,逻辑很是蹊跷,如此这般,用她一贯的冷冷淡淡,将举报岑局的事情,做了重点描述。
奚金枝差点吓死在电话那头,尖叫得人都要飞出听筒,“什么!你再说一遍!妈年纪大了!禁不住你们折腾!
小景……景然她做了什么?!——我找她是要她帮你!她踏马想害死我们家啊!——不行……不行!妈要上公安厅!妈要找岑局解释清楚!”
楚幼清明白了,兀自摇头,雪颜上寒霜更添一层,冰肌玉肤,眉心一点焦愁,很是有种惊心动魄的妩美。
“妈,司徒律师,你是怎么认识。”楚幼清玉指纤纤,揉揉太阳穴。
奚金枝大声道:“妈不是说过嘛!是朋友的养女!她养父在我们一个群里!
……哎呀,这个小景,大家都说她很厉害的!什么官司都能打!妈还不是要给你找最好的!”
楚幼清冷淡,“什么群。”
奚金枝心情沉重,盘算不已,想到一句说一句,好似语无伦次了些,“就是……‘这里的富婆一枝花’啊!妈还能有什么群!她养父是男的,也是律师……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有钱就行,我们群都收!
……幼幼,妈这回可是引狼入室了啊!幼幼,你怎么和小豌解释的啊?这律师我们不用了!!”
楚幼清眼眶中登时热意煽动,强捺发抖的声线,简短作答,“我要和岑之豌离婚。”
奚金枝那边一下断了声音,断了呼吸,知女莫如母,半晌,拾起一点生息,大恸道:“女儿啊,你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啊你!……”
楚幼清胸口起伏,呼一口气,反而淡定下来,她达到了目的,轻柔道:“妈,不然我怎么离的掉。”
奚金枝不住摇头叹气,一声一声,“她不得恨死你……”
楚幼清忍不住无声抽疼地哭了几下,捂了捂话筒,又松开,镇定地告诉奚金枝具体发生了什么,“妈,你知不知道,爸爸他真的是倒台了。警方内部的声音很大,要求检察院尽快开庭。
另外,与爸爸合作的各个方面,都要与他切割干净,他已经不只是有这一桩官司……妈,我必须现在和她离婚,不然我心里总惦记她,害怕牵扯她,我怎么专心处理事情,我会发疯的!
……你放心,律师我会找人看住,绝不会让她影响岑局。”
她这后面的话,说得坚定无比,没有温热,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奚金枝听得心肝绞痛。
她总以为这个女儿,漂亮是漂亮极了,却永远少些烟火气,冷远得很,直到和岑之豌结了婚,越发出落得有一种真切鲜活的实感,像是学会了享受人世俗华的快乐。
奚金枝真觉得,这儿女婚事,她赚够了本,女儿从此幸福无比,结果还没高兴一个月,快乐的源泉没有了,岑之豌不是她媳妇了。
冷飕飕,寒彻彻,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奚金枝一跺脚,保证道:“你行动你的!妈去找景然养父!这个孩子是不是发疯了!
……幼幼,你爸命好,摊上你这么一个好孩子……他的事情,妈不想听,但妈劝你一句,尽人事听天命,你尽到义务就好,问心无愧就好。”
楚幼清想着这“问心无愧”,念着岑之豌,可不是问心有愧,一时心肠软弱,再绷不住,倾诉哭道:“妈,我们这次就真的离了……她以后就喜欢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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