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伦的脸上就差写着“我其实也是受人指使的”几个字。
堂堂京兆尹之子能受何人指使,敢当街挑衅褚晏,仔细想一想便知道,除了他老子恐怕没别人了。
而京兆尹又受了何人指使,敢折辱驸马褚晏,已经不言而喻了。
冯若伦敢暗示她是受人指使当街羞辱褚晏的,那人必定也是她在乎的人,所以才会让冯若伦误以为她和他们应该是在同一阵营的。
而那个人就是阿时。
原来阿时除了让她在公主府里折辱褚晏外,竟还让褚晏在外面也受尽了折辱。
今日她本是心血来潮地出来接褚晏下值,却正巧不巧地撞见一回,遑论素日里他的处境。
看来她必须找阿时谈谈了,总不能她在前面灭火,阿时的人却在后面不停地放火。
“你们几个,”宋茹甄素手一抬,指向地上跪着的那几个卫士,转而又指向冯若伦,嘴角轻勾,星眸骤冷道,“摁住他,再找个板子,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本宫负责!”
冯若伦一听,傻眼了,直到看见那几个卫士起身向他走来,这才彻底慌了,扑上来就要抱宋茹甄的脚求饶:“公主三思啊,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啊,我可是自己人,自己人啊……”
宋茹甄拉着褚晏往后一避,冯若伦顿时扑了空。
这几个卫士平日里没少受冯若伦的气,眼下得了机会,俱是咬牙切齿地走上来,反拐住冯若伦的双臂就往地上死摁。
冯若伦顿时疼的嗷嗷大叫,双腿直扑腾。
这时,有个卫士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只扁担,提了一口气,狠狠打在了冯若伦的屁股上。
“啊……啊啊啊……”冯若伦的鬼哭狼嚎简直能撕裂天际。
几扁担下去,娇生惯养的冯若伦哪里守得住,嚎声越来越小了。
毕竟是阿时的人,不能真的打死了他,吓唬吓唬就得了。
她抬手,示意停下。
板子一停,冯若伦立即倒吸了好几口冷气,额头上早已疼的是大汗淋漓。
宋茹甄走近他,歪着头似笑非笑道:“本宫这里有一个不用挨打的选择,你想不想听?”
一听不用挨打,冯若伦立即来了精神,忙问:“什,什么选择?”
“跪在地上,向驸马磕一百个响头,每磕一下,汪汪叫一声,你羞辱驸马一事便可一笔勾销。”
“这……”冯若伦显然不愿意。
“本宫的耐心很有限。”
宋茹甄抬起脚重重地踩在冯若伦的背上,踩地专门是冯若伦挨板子的地方。
冯若伦立即嚎叫:“我磕,我磕。”
宋茹甄后退到褚晏身边,看着冯若伦缓缓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冲着她和褚晏,一边磕头,一边汪汪。
“嘭……汪汪……嘭……汪汪……”
四周的百姓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宋茹甄这才冲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喊道:“大家都起来吧。”
老百姓们纷纷起身。
宋茹甄又道:“今日大家也看见了,京兆尹之子,纵豪奴行凶,被本宫的驸马撞见了,驸马依律处置,上对得起陛下,下对的起黎民,却被姓冯的当街侮辱,本宫今日替夫君出气,还望各位留下监督此人磕够一百个响头,若是少一个,尔等就一起向他吐几口唾沫……淹死他!”
“好,好……”老百姓们就喜欢这种惩奸除恶的戏码,顿时爆发出热烈地叫好声。
宋茹甄转过身子,眉眼胜春地望着褚晏,伸出细白的小手,甜甜地说道:“驸马,我们回家吧。”
褚晏垂眸看着眼前玉葱般的柔荑,垂着身侧的手握了松,松了又握。
她竟是真的来替自己出头的,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是为了笼络他?
然后——
再好利用他?
四周的百姓都看着他们,宋茹甄也不急,笑眯眯地等着他。
褚晏最终还是抬起了手,放在宋茹甄手心上。
宋茹甄一把握住,心里暗暗松下一口气,她生怕褚晏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她面子,不然这出护夫戏码可就白唱了。
宋茹甄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二人很快就来到了马车前。
褚晏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宋茹甄的手,宋茹甄偏头看了他一眼。
蕙兰在一旁打起了帘子,宋茹甄便先上了马车,刚要进去,瞥见褚晏还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上来啊。”她催促。
褚晏道:“时辰未到,我还要上值。”
“我都亲自来接你回家了,还上什么值啊。”说着,她返身回去,不容分说地拉起褚晏的手硬是拉他上了马车。
褚晏上车后,一向宽敞的马车不知为何分外狭小了些。
宋茹甄平日坐马车时,总没骨头似的倚在凭几上,如今与褚晏同在马车上,她忽然觉得浑身别扭,想歪又不好歪,只好同褚晏一样正襟危坐。
马车轱辘碾压在地面上发出“轧轧”的声音,车厢内却安静地呼吸可闻,宋茹甄的目光正无所适从,一抬眼,见褚晏正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是在等她给个解释。
宋茹甄知道,褚晏在怀疑她对他态度突然间变得大好的动机,任凭任何一个受尽折磨的人,突然被折磨他的人给了许多糖,心里也一定很疑惑。
“许是你觉得我最近的行为比较奇怪吧?”
“……”褚晏看着她不接话。
宋茹甄干笑:“我想说的是……你多适应一下就习惯了。”
“……”褚晏还是看着她不说话。
看来不给他想要的解释他是不会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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