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和蔡攸靠上前去,看到蔡王赵佶躺在病榻上,脸色白里发青,若隐若现看到一种死灰色。原本圆润的脸,几天时间里就瘦了。不过底子好,还没有到皮包骨的状态。
一位内侍在耳边轻唤了几声,赵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目恍惚地看了一会前方,这才转头过来,等了十几息,才看到蔡京蔡攸父子。
赵佶嘴巴哆嗦了几下,终于张开,吐出几个游如细丝的字。
“来了,蔡公...都来...好。”
才说得几个字,嘴角流下涎水,一位侍女连忙上前,用棉毛巾轻轻搽拭干净。
想不到蔡王殿下居然病成这个样子。
看到赵佶病恹恹的样子,蔡京猛然间想起了元符二年冬天,哲庙先帝病重时的情况。蔡王跟先帝是亲兄弟,两人相貌相似,躺在病榻上的样子非常相近。
只是那时的哲庙先帝眼睛里全是不甘,他生命之火在逐渐熄灭,但是灵魂里的光却依然能透过眼睛发散出来。
蔡王殿下却截然不同,他的精气神似乎在同一瞬间就垮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
真是不该啊!
蔡京的心在胡思乱想着,但嘴里却顺溜地说着安慰的话。
“殿下只是偶染小疾,好生休养定会痊愈。臣等还等着殿下操琴弄弦,挥毫泼墨。”
赵佶努力笑了笑,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刚流到颧骨位置就被侍女用毛巾拭去。
蔡攸也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赵佶嘴巴哆嗦了半天,只能挤出两三个字:“好...都好...”
蔡京和蔡攸告辞离去,秦桧示意内侍和侍女好生照顾,转身去送客。
出得屋子,蔡京猛地觉得六识从某个泥潭里跳出来,天地为之一新。他忍不住长舒几口气,很快就觉得神爽心怡。
蔡攸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对着秦桧殷勤的说话,心不在焉。他抬头看了看父亲,似乎有满腹的话想说出来。只是有秦桧这个外人在,说不出口了。
走在游廊里,突然传来幽幽的哭泣声,在幽静昏暗的廊中飘荡,显得十分诡异。蔡京的后背被万千冰针乱刺,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蔡攸差点跳了起来,惊恐地问道。
“蔡公、蔡右政,莫慌,千万莫慌。殿下病后,府里的姬妾以及王子郡主们,心中悲切,出声哭泣。”
“这声音诡异飘忽,且不是十人二十能汇聚成的。”
“蔡右政,王府里在册的姬妾,有六十三位,其余无名的有百余位。被录上宗室府玉牒的王子郡主有四十一位。蔡王殿下是她们的天,是她们的擎天柱石啊。”
听了秦桧的话,蔡攸这才想起,蔡王殿下是大宋数一数二的风流主,最爱做的事,除了吟诗作画,操琴弄弦之外,就是往府里收美女。
听说蔡王府里的美女比皇城后宫里还要多。
“这么多!”蔡攸砸吧着嘴巴,眼珠子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对秦桧热情起来。
“会之啊,殿下病倒了,你是王府翊善,要撑起来啊。一干大事要好生处置,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某虽然只是中书省资政右丞之一,但各衙门里多少还有份情面。”
秦桧大喜,蔡攸虽然只是中书省闲官之一,但是他父亲做了十几年计相,曾经是宰相的热门人选。叔叔更是做过宰相,主持过一任军国事。虽然现在父亲致仕,叔叔病故,但留下的人脉资源却都落在他身上。
别的不说,提携一位七品小官,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谢蔡右政。蔡王殿下此前常说,朝中上下,他少有能佩服的,只有蔡公、蔡大官人等寥寥几位。”
蔡攸笑着谦虚了几句,然后又很关心地问道:“现在蔡王府后院内侍押班是谁?”
“张迪。“秦桧有些愤愤然,“此子仗着得殿下和王妃信任,居然趁乱欺上瞒下,隔绝内外,仗势欺人,为非作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王府主人。一介阉人,居然如此猖獗,就不怕都察院和内侍省办他吗!”
“张迪!”蔡攸嘴里轻声念了几声,眼睛里一直在闪光。“会之,听你所言,此子不当人子,你把他的种种丑态,一一告知,本官为你撑腰。内侍省那边,李公面前某也能说得上一句话。只需李公一句话,捏死张迪,就跟捏死一只臭虫一般。”
蔡京在前面边走边听,默不出声。
出得蔡王府角门,在秦桧再三相送下,蔡氏父子两人坐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行驶在大路上。
看着坐在对面的长子,眼珠子乱转,蔡京知道他憋着心思想使坏。
“大郎,你休要打蔡王府的主意。”蔡京冷冷说道。
蔡攸不以为然,嘻嘻一笑,“爹,刚才情况我们都看到了。蔡王的病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儿子临来前,特意去打听过,太医院的御医,国医馆的国医都说了,只能尽人事。既然蔡王不行了,他的那些美娇娘,不是都可惜了吗?”
说到这里,蔡攸的上半身往前探了探,露出有福同享的神情,继续蛊惑道:“父亲,我打通张迪那条线,等到蔡王不行了,然后上下其手...放心,儿子一定会给你留两个。蔡王的眼光,能纳入府中的,都是一等一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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