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似往椅背一靠,说道:“我们得好好想想。首先不能从勋贵世家里选。外戚擅权,一直是前汉的弊端。皇后刚才所言,想从刘法、王禀、郭永等几位军中宿将勋贵中,择一女入东宫,有笼络之意。”
赵似与曾淑华之间,话都一直说得很通透。赵似出征在外,曾淑华负责监国,两人心里早就有了足够的默契和信任量。
“朕知道娘子的苦衷。有才干者,必定是自视甚高、据才桀骜之人。尤其是那些灭国掠地的诸多大将,骨子里更是桀骜不驯。他们在朕的面前驯服,但是对八哥就不一定。只是一旦达成了合作关系,就不再是君臣,全靠利益维系了。”
“我们定下祖制,子孙们跟着学,久而久之难保会出现王莽、梁冀之流。所以这个头,我们不能开。”
赵似稍微点破,曾淑华就明白了,连忙恭声道:“是臣妾心急,差点酿成大错,还请官家责罚。”
我的皇后,你多聪慧的人,这点后果怎么可能想不透?我看啊,你是故意挑起这个话头,为的就是想从朕这里,获得清晰无比的态度。
赵似挥了挥手,“此事还未成,不碍事。朕是知道的,娘子大事都会与朕商议,不会轻易做决定。朕信得过。”
曾淑华笑了笑,知道官家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也不放在心上。两口子玩玩花样,看得透才有情趣,要是看不透,那就真有问题了,会出大事的。
“按照官家的说法,那世家、工商巨头也暂不要考虑。如此说来,官家想为八哥择一位寒门女子婚配?”
赵似摇了摇头,“官吏人家七品以下,勋位人家正五品大庶长以下即可,其余非官非勋人家,大富巨贾者就不要选...”
“官家如此一说,臣妾心里有数了。”
曾淑华话锋一转,又说起另外一件事,事关赵似。
“官家,说完八哥的事,该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我的什么事?”
“官家,这次西征没有带新的妹妹回来,臣妾很是惊讶啊。不过,该臣妾做的,还得做。官家,这后宫里是不是该添些新人了?”
“为什么要添新人?我们几个过得不是挺好的吗?”赵似满脸诧异地问道。
曾淑华看着赵似,发现他确实不像是装的,但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不舒服。
“官家,臣妾年近四十,前两年能诞下十哥,全靠祖宗保佑,几位国医救命。明妹妹,德妃、恭妃、淑妃,就算是年纪最小的丽妃,也已经三十三岁了。人老珠黄,而且身体也不行,怕是再难以为官家诞下子嗣。”
赵似愣了一下,是啊,时间在飞逝,朕的后妃们也都三十多岁了。在而今这个年代,三十多岁,都算是高龄产妇,比二十岁正当年的产妇,危险系数要高得多。
赵似坐直身子,往前一探,轻轻握住曾淑华的手。
“娘子何出此言。二十年我们琴瑟和谐、相濡以沫,娘子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说到子嗣。嗯,丽妃肚子还有一个,算一算,朕有十位公主,十三位皇子,几乎跟父皇并肩。而且朕的子女,存活下来的,比父皇要多得多。”
“朕心满意足,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父皇生了十四个皇子,十个公主,但分属于十三位妃嫔。自己只分属六位,效率要高多了。而且父皇的十四位皇子,有八位夭折。十位公主早薨了七位。自己总共只夭折了三位。这一点又完胜。
所以说,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曾淑华看着赵似,目光闪动。
默然了一会,才幽幽地说道:“臣妾身为后宫之主,后宫冷清,子嗣不盛,世人和后人会如何看待臣妾的?”
“会说你贤德。”赵似毫不迟疑地答道,“你管人家怎么说。父皇那么多皇子公主,最后存活了多少?朕的皇子公主,只夭折了三位。这些全是你,后宫之主的功劳。光这一点,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曾淑华感激地看着赵似,但是依然不肯放弃。
“打理后宫,是臣妾的职责,请官家不要让臣妾为难...”
赵似看着曾淑华,眼睛眨了眨。
“你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曾淑华迟疑了一下,“李师师对官家仰慕已久,官家对她也赞许有加...”
“打住!”赵似马上打断,“是不是贵妃向你请托?她这是魔怔了!当初她流落勾栏,但好歹是自由身。同时出自名门之后,又是大苏公义女。还能唱一出名门才女蒙难、勾栏巧遇十三郎的戏文。李师师算什么回事?”
“李师师年芳双十*,正是风华正茂时。才色双绝,倾倒汴梁。官家纳她,岂不美哉。”
赵似淡淡一笑,“娘子莫要再试探朕了。放心,她就是九天仙女下凡,朕也不会动心。朕自会跟贵妃说清楚,让她死了这条心。纳妃之事,不要再提了。”
“官家真是心硬如铁。臣妾听说,李师师听闻官家的才华后,菜饭不思,日思夜想。官家怎么忍心?”
“朕有什么不忍心?朕又不是词人诗人,也没有时间悲秋伤春,仰慕我才学的人,早晚得失望。李师师啊,朕从贵妃娘子那里听过她写的诗词,确实极有才学,朕所知道的女子中,怕是仅次于德妃。”
“但是朕知道,她的性子跟德妃截然不同。德妃出自名门,知道隐忍,在这深幽后宫里呆得住。李师师自小身世凄凉,多愁善感,真要是纳入宫来,新鲜劲一过,她独守宫闺...呵呵,她那个性子,早晚得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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