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迦楼罗和石迦陵不敢相信地叫出声来。
他俩不约而同地策马跑上一处山丘顶上,举目眺望。
往日里像白云一样的飘来飘去的羊群看不到;如同白色蘑菇的毡包,袅袅升起的炊烟也不见踪迹;悠悠扬扬,像鸟儿一样在草原上飞荡的牧歌声,也听不到。
草原安静平和,仿佛自古以来没有人来过。
石迦楼罗和石迦陵对视一眼,心里感到无比地惶然。父亲母亲,自己的亲人和族人,都去哪里了?
没有他们,自己两人就像是离群的羔羊。
石迦楼罗策动着坐骑,疯了一样向以前主帐所在的地方跑去。石沙弥紧跟其后。
石迦陵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坐在马上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从记事开始,石迦陵从来没有如此心虚过,她猛然发现,失去亲人和族人,是如此的痛苦和惊惶。
要不是还有兄长和来叔在,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行人慢慢走在空无一人的草原上,就像一艘迷失方向的孤舟,随波逐流。所有人都没有心思说话,因为大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一个多时辰,石迦楼罗和石沙弥飞奔回来。两人两马都是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都是汗水淋漓,仿佛刚从从水里捞出来的。
石迦楼罗飞身跳下马,一个健步拉住石迦陵的缰绳,回头对来叔说道:“三妹,来叔,快下马。”
三人躲到旁边,石迦楼罗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递给石迦陵。
“父亲带着部众走了,前天晚上走的。这块木牌,是我在祭天石堆里找到的。”
石佛部从上到下都信佛,但是祭拜长生天的萨满还混得风生水起。有时候人和牲畜得了病,还得靠萨满出马。
石迦陵接过木牌,上面刻着石家特有的标识文字。短短几个符号,说明一个意思,事情紧急,部落连夜向西北方向迁移,让他们马上循着方向去找。
“西北?往那里走是北庭,是宋人白虎旗肆虐纵横的地方,父亲率部往那边走,不是自投罗网吗?难道他被人挟持?”
石迦楼罗不敢相信。
“要是被人挟持,就不会给我们留木牌,上面也会标注。”石迦陵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起来。
“我们高昌国腹地的地形,北边是天山,南边是昆仑山,西边是葱岭,里面就是个大口袋。要是越过天山向南,直奔高昌、龟兹,看着地域宽广,实际上却十分凶险。”
“宋人只要把东、南、西、北几处山口封锁,躲在里面基本上等于被瓮中捉鳖——塔里木大漠占去大半地盘,躲进那里,等于是死路一条。算下来就那么两条路,宋人沿着追索过去,跑都没地方跑。”
“往西北跑,看着一头撞进宋人白虎旗的刀尖上,实际不然。那里草原广袤,部族众多,回旋余地极大。只要机灵点,躲着点,再来点运气加持,可以一口气跑到河中地区去。”
老爹不愧是屡屡死里逃生的转进达人,迅速就做出最佳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顺着指示的方向追上去呗。
从老爹丢下儿女拔腿就跑能看得出,宋人对高昌国是大举用兵,形势十分危急。想必四处一片慌乱,自己这行人,是离群的孤羊,随时都会被豺狗野狼吃掉。
石迦楼罗也不再固执了,他带着石沙弥、来叔和那两位随从,赶着骆驼,把藏书暂时藏在某处隐蔽的山洞里。
石迦陵和神秘女子,坐在一边等待着。
“姐姐,情况就是这样。现在你是跟着我们走呢?还是我们把你们送到哪里?”
神秘女子笑了,“你父亲还真是位人物。壮士断腕,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石迦陵有点尴尬。
不过她不会怪父亲,因为父亲不仅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两千帐部众的首领。他要不是有这股子狠劲,这些年来也不会带着大家多次转进成功。
看了看石迦陵脸上的神情,神秘女子劝道:“你的父亲,是位有大智慧,有责任的好首领。”
然后她缓缓讲起自己的故事来。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希望世道太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可是总有那么些人,偏偏喜欢乱世。他们自以为是强者,混乱的世道是最大的机会。呵呵,”
神秘女子冷笑几声,“当年宋国官家经略河湟、西海,我的父亲不甘平庸,希望趁乱创下一番功业。他分析来分析去,根据以往战绩,认为西夏名弱实强,宋国名强实弱,不顾我母亲的劝告,执意举旗起兵,站在西夏那边。”
“他骑射无双,勇武之名传遍了西海、河湟诸蕃部。振臂一呼,应者如云啊。”
神秘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远处忙碌的石迦楼罗,继续说道。
“我母亲劝他先蛰伏一时,等局势明朗了再说。他偏偏自信满满,觉得押对了宝。结果初战一个照面,他就殒没在千军万马之中。战后连尸首都找不到,可能被马蹄踩成肉泥,又或者掉进了河谷里。”
“母亲带着我们逃了出来,途中我们遇到了西夏溃兵,我和母亲、弟弟妹妹失散。我到处打听他们的下落。有消息说他们被人当奴隶贩卖去了宋国,我费尽心思跑去宋国,吃尽苦头,还是找不到他们。或许,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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