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猛地一惊,官家怎么会直接点名包零旦。
他虽然官职只是左屯卫大都督,阶同军咨副使,但他是实打实的兴宁侯,超品,按照礼制,太宰蔡卞见了都要先见礼,称呼一声侯爷。
当然了,这只是礼制。实际上包零旦见了太宰、少宰以及枢密院几位大佬,也是要先见礼。但爵位摆在那里,众大佬们见了他,比其他人要客气许多。
地位尊荣。
不是要整顿地方吏治吗?怎么官家怎么一上来就点了包零旦的名?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寻常,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包零旦更是心惊胆战——此前他就怀疑楚州出事,可能会涉及到侄儿。只是他派人去打探,没有回信,也没有收到相关风声,心里便存了侥幸。以为没事。
现在官家突然点了自己的名,无疑是晴空降下一道九天紫霄神雷,把他从身体到灵魂都给电麻了。
包零旦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颤声答道:“末将在!”
“包零旦,你有个侄儿叫包渎?”赵似的语气平和,但大家都感觉是暴风骤雨前最宁静的那一刻。
“回...回...回陛下的话,末将是有个侄儿叫包渎,他是末将兄长的遗孤,自小由末将抚养长大。”
“听说包渎曾经要收入怀德营,你不舍得,坚持留在了身边?”
“是的...是,陛下。”包零旦浑身颤抖,满头是汗。
满堂文武看着,心有同戚。
这可是拿过第一批骠骑大勋章的猛将,独闯千军万马、浴血先登敌城都不曾眨过眼,可是在官家平和地追问下,吓得是魂飞魄散。
“幸好你留在身边,否则的话,朕的脸,朕的怀德营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包零旦再也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半身匍匐在地,额头触地。
“末将知罪,末将知罪!”
连杀数十西夏悍卒猛将的包零旦,此时如一只绵羊,匍匐在地上,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知罪?朕看你知道个屁!你啊,就是个棒槌!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赵似狠狠地骂道!爱之深,痛之切的感情表露无疑。
包零旦抬起头,满脸都是汗水,一双虎眼满是疑惑。
“不清楚啊?你侄儿包渎是谁怂恿着去盐城为非作歹的?那伙人是什么人你难道就没去查一查吗?那些都是以前的盐商子弟,新盐政大行后,这些混蛋被断了根,只能坐吃山空,做梦都想重夺往日的富贵。”
“偏偏你那不争气的侄儿,跑去江都骄横跋扈,不知收敛,结果被人看中。言语怂恿唆使之下,跑去盐城巧取豪夺。你们包府是发财了,坏的却是大宋的新盐政!等你们把盐工们激得聚众闹事,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包零旦此时已经是满脸悔恨,泪流满面地说道:“末将知罪,末将愚钝,末将知罪!”
“那些躲在幕后的人会收买和纠集一群文人和官员,在报纸和朝堂上大肆抨击新盐政,祸国殃民!然后趁机鼓噪而上,废了新盐政,重回昔日的盐票盐引制,继续发财富贵。而所有后果和罪名,就由你,包零旦,朕的兴宁侯全部承担。你个混蛋,这个罪名和责任,你担得起吗!”
包零旦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知是气得还是害怕。过了一会,他萎然地伏倒在地上,颤声说道:“末将知罪,请陛下责罚!”
赵似盯着包零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啊!打仗是一把好手,玩心眼玩得过人家吗?真以为天上会掉馅饼?那是陷阱!责罚?你是逃不掉的!”
“朕已经密令琅琊师统制赵怀忠,接管了左屯卫都督府。”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一颤,居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仿佛要受责罚的是他们。
“朕免去你左屯卫都督一职,接受都察院和典军署的联合调查,如何责罚,看定案的罪名是什么!你侄儿包渎,以及涉案人员,已经被司法调查局会同楚州警事局的人逮捕调查。”
赵似盯着包零旦,神情复杂,“你为大宋立过功,为朕流过血。这些,大宋和朕都记得。朕不会因为你是兴宁侯就加重责罚,好杀猴骇鸡。你的骠骑勋章,以及其它奖章,朕和枢密院不会剥夺,那是你用鲜血和半条性命换来的,该你的。你啊,等判事院裁定后,还是去好好养伤吧。”
包零旦和众人都听明白了。
赵似的意思很明白,包零旦犯的不是谋逆、叛乱和杀人越货的大罪,又不是主犯,性命是不会有危险,调查清楚,要是涉及不深,可能只是降爵。
但官职就不会再有了。
赵似抬起头,扫了一圈众人,语气变得森然。
“江都城里的那些鬼蜮爬虫们,以为躲在后面就没事吗?折了朕的一员大将,朝廷的一位侯爵,想全身而退?哼哼,都察院。”
宗泽硬着头皮应道:“臣在!”
“都察院派出一个专案组,好好查一查这些家伙。这些混蛋,朕就不相信各个都是遵纪守法的人。欺男霸女没有,就查偷税漏税。这两年蛰伏安分了,就往十年前查。谁让朕一时不痛快了,朕就让他一世都不痛快!”
赵似的一句话,让包零旦感激零涕,让在座的武将们同仇敌忾。
宗泽嘴巴张了张,想劝谏几句,可是不知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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