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两天,李处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啊!一切都像是在梦里。
他居然敢轻身入南京城,太胆大妄为了吧。不过他时间拿捏得极好,南京城里力主死战的强硬派,滦河一战后,大多还在逃命回来的路上。
留在南京城里大多数是汉臣。
他们的家业,基本集中在南京、西京两道。兵火蔓延到这两道州县,多半是要家破人亡。没有这些家业根基,他们也没有立足之本了。
所以他们嘴里叫嚷着严惩弑君逆贼,但是只要战火会蔓延到南京、西京两道,绝对会是第一批跳出来要求议和的人士。
天锡帝又是优柔寡断、事佛存善之人。萧普贤女,一介妇人,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只要能保住她的荣华富贵,什么都好说。
天时地利人和,所以这两位悄然来南京,表面上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实际上是有惊无险。
而且两人此次潜来南京,极其机密。除了到了自己府上,请求牵针引线,拜见了天锡帝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生怕泄露风声。
能有什么风险?
只是李处温觉得很奇怪,自己前脚刚听天锡帝说,不想再“骨肉相残”,只求议和罢兵,然后后脚这两人就在自己府上坐着,希望自己能牵针引线,促进议和之事。
太巧了吧。
李处温把自己的疑惑跟伯父李俨一说,把他也说愣住了。
不过老奸巨猾的他,很快就想到了关键。
“他们在南京城,在宫里,在陛下身边布有密探,所以能察觉到陛下的心事,同时又能悄然出入南京,犹如无人之境。”
“伯父说得极是。如此说来,他们也是处心积虑啊。安插这么深的探子,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
“大郎,这些旁支琐事,就不要去管了。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大变,大变便有大机遇。你要好好把握住。”
“侄儿明白。现在我们外有钟药师、吴存忠等强援,内有汉臣世家族为臂助,定能在大变局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辽国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故,流水一般传到开封城。
“果然是打过后才知道谁弱谁强。”
皇城东阁,许将、李夔联袂主持的军国扩大会议上,听完辽国的情况细报,宗泽忍不住摇头说道。
“没有那么简单。南京这边,滦河一战,主力没有损失多少。退守燕山险地,反而是件幸事。他们粮草、兵源相比上京要充盈,耗得起。放弃中京等相对平坦的地区,据险坚守,与敌对峙,反倒是上策。”
把朔方、河东、河北三郡诸军诸卫巡视过一圈,回到开封城的军咨使刘法沉声说道。
典军都虞侯郭永赞同他的说法。
“上京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粮草不足,二是东北诸部。所以他耗不起,也输不起。”
“郭典军说得没错。上京耶律余睹耗不起是因为粮草不足,输不起是因为他一旦输了,哪怕是只输一仗,东北诸部都可能跳出来造反。到那时,他腹背受敌,更加危险。”
刘法补充了一句。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宗泽直接问出大家目前最想知道的问题。
“按官家留下的诏书办。”许将毫不迟疑地答道,“官家诏书里要求成立平辽经略司,以右资政长孙墨离为经略使,刘法为副使兼兵马都统制...定襄、晋宁、冀宁、保宁四军,左武卫...等八卫,朔方、河东、河北三郡郡兵,以及第一舰队,统统归经略司指挥。”
“同时抽调朱雀旗十一个千户,河南、秦川、齐鲁、淮东、淮西、湖北等郡镇卫和郡兵,北上配置到平辽经略司麾下。同时,授权尚书省根据平辽经略司的要求,可下达全国动员令...”
嘶——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官家这是要倾全国之力,平定辽国。这也符合他以往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一击的策略。
果真,官家谋得不仅仅是燕云十六州,还把目光放在整个辽国疆域。
几年安生日子,让很多人有点快忘记,官家是个狠人。要么不打你,要么就直接打死你,绝不对只打你个不痛不痒,留下后患。
仅仅收复燕云十六州,说不定还是祸害。
辽国退据燕山以北和东北,主力未损,肯定会时时南下袭扰,宋国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守卫,贻害无穷。
不如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多花些力气,把问题一次性解决。
“平辽经略司,名字是挺好。只是现在还没到揭牌的时候,不能叫契丹人听出我们的意图来啊。”宗泽建议道。
“这一点本相与玄明商议过,平辽经略司先期名字叫河北宣抚司,对外宣称是辽国内乱,谨防难民溃兵南逃河北。等到局势明晰,正式北伐,再亮出平辽经略司的旗号。”
许将答道。
“如此甚好。”大家纷纷点头。
右仆射兼度支尚书蔡京问道:“玄明先生的右资政,倒也方便交接。刘将军的军咨使一职,谁人接手?”
“军咨使一职,由老夫暂护。”许将跟李夔对视一眼,最后枢密院使李夔出声答道。
冀州信都,河北郡守府。
河北布政使刘韐收到了尚书省的密信,连忙把兵马使刘存义请了过来。
“东阁发出的密信,刘兵使收到了吗?”
“刚刚收到枢密院发出来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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