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间雅间里,坐着黄潜善、汪伯彦和刘豫。
元符三年,黄潜善进京来参加省试。
只是官家借口哲庙先帝驾崩,给推迟了。到了天启元年,这才又继续。可是改了不少规矩,增加了算学、律法、地理、农学等各种杂学。
黄潜善以前一心都放在圣贤书里,平日里何曾关注过这些。可是官家提前一年就放话了,就是要连这些杂学一起考。
为了前程,黄潜善也是拼了,不耻下问,去找商铺掌柜学算学,找刑房书吏学律法,向老农和农官请教农学,又从书店里找到各种杂书,挑灯苦读。
结果最后一次省试里,黄潜善一举中试,成绩还排在前列。于是又被选进庶吉士,迈上了青云之路。
庶吉士散学后,先在尚书省礼部挂职观政。两年后,官阶升到七品,便下派到各县去任正堂。
黄潜善运气马马虎虎,被分到荆湖北路江陵府枝江县。
大家都说,官家改了新官制后,大宋的官越来越不好做。但这是相对的。
黄潜善是庶吉士出身,人又聪慧灵活,知道上面风往哪边吹,就往那方面努力。三年知县,民生民计做得很好,风评考成非常不错。
又正好遇上吏部尚书常安民在官家支持下全面改革官制,黄潜善顺利地升上五品副州职,出任随州左州丞,没两年知州出缺,他顺势补了上去。
出仕八年,已经是四品正州职,再迈一步就是三品副郡级,算是庙堂高官了。如此前途,在一群庶吉士同学里,都算是非常神速的。
这次他来京述职,有风声说要调他出任直隶州鄂州知州,直接迈进副郡级。
汪伯彦原本在天启元年,是跟黄善潜一起考最后一次省试的,只是他不肯改变,还坚持圣贤义理,结果落榜了。
挨了现实一顿毒打后,汪伯彦知耻而后勇,在开封城住了下来,一直潜心苦读,结果在天启六年,以三十七岁高龄,考入洛阳大学。
今年秋天毕业,便来到开封城,提前为明年的国考做准备。他都四十一岁了,为国报效的心思还没有冷下去。
两人在元符三年推迟科试,等待天启元年省试的日子里结识,结下交情。黄潜善中科试、进庶吉,而后又被选任出京,两人一直没有断了交情,书信往来不绝。
刘豫比汪伯彦小四岁,但是运气好,他天启元年跟黄潜善一样,中了省试,但是没中庶吉士,现在还只是一名五品右州丞。
虽然跟黄潜善只差一阶,但是他心里知道,其实还差着好几级呢。
这次他奉命押解一批贡品和账簿档案入京,三人难得地相聚在一起,必须喝一杯。
大堂的吵闹声,也传进三人的耳朵里。
刘豫眨着那双丹凤眼,讥笑道:“几个穷措大,也敢谈论军国大事。”
随即看到汪伯彦,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知道这位年纪最大,却是仕途最坎坷的。自己如此说,会不会引起他心中怨恨?
刘豫吃了一口菜,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不过那几位学子说得很有道理,不愧是国家栋梁之才。廷俊兄,明年国考,虽说是礼部考试院组织负责。其实权柄实责都在吏部那边。廷美辅学所,廷俊兄,这一家可了不得。听说有吏部的门路,里面的老夫子,押题十中六七。”
汪伯彦的眼睛定在了那里,一对瞳孔仿佛被空中某个东西给牵在那里,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真的?”他兴奋地叫道。
“廷俊兄,彦游兄说得也没错。这家廷美辅学所如此出名,其实是它有些门道。它能托关系,把历年国考题目全部拿到,然后遍请历届国考的前十名,重金请他们一一写出各自的解答,然后汇总分析...这叫什么来着,对,题库。”
“然后在这题库基础上,来回地变花样出题目,让学员日夜不停地做。等到国考时,当然是有如神助。”
“听茂和老弟这么一说,我就心里有底了。这廷美辅学所虽然学费不菲,但我不在乎。我今年都四十有一,已经虚度了大半生,再不抓紧机会,就真得没有机会了。”
“廷俊兄志向高远,意志坚定,明年定能国考中试,选进庶吉士!”黄潜善和刘豫出声恭维道。
“能中试,我就是千谢万谢了。庶吉士,我是想不想。规矩我懂,庶吉士,只取二十六岁以下的年轻俊杰。”
黄潜善和刘豫对视一眼,继续安慰道:“中不中庶吉士也没关系,国政研修院散班,能选进尚书省也行。据说吏部有规矩,年纪大的,优先进尚书省各部。”
“托你们吉言。”
三人聊了一会,黄潜善忍不住问道:“彦游兄,诚伯先生什么时候来?”
刘豫也有点急了,但是他不能显现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诚伯先生现在是度支部度支司都司,许侍郎(许几)的得力助手,政务繁忙,没有那么快。”
“我这位同乡,善于理财,朝中是有了名的。明年换阁,许侍郎肯定会升任度支部尚书,他就是度支部侍郎。说不得以后就是度支部尚书。”
汪伯彦一听也感兴趣了,“哪位诚伯先生?”
“张悫张诚伯,某的河北老乡。我小时曾经向他求过学。”
原来如此。
难怪黄潜善愿意做东摆下这桌酒席。原本以为他是念及三人的友情,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玄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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