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跟同伴们一边喝酒一边瞎扯的时候,从路边的岔道小山谷里,钻出一伙骑兵。他们穿着鞑靼人的衣装——披着黑漆漆的皮甲,挂着不知哪里捡来的护心镜,配刀携弓。来得很急,一拐弯就到了老兵们跟前。
打头的是一位黑脸小哥,他挥舞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棒,对着老兵兜头就是一棒,血浆四溅,顺带着把老兵嘴里的话也堵了回去。
黑脸小哥再横着挥了一棒,把失去生机的拔思母老兵从马上推到地上,一伸手拉住他的坐骑,连带着马鞍上鼓鼓的包裹——靠抢立业的拔思母人,都会把财物放在身边,因为其余地方都不安全。
然后黑脸小哥一人两马,转背就钻进了来时的岔道山谷。
黑脸小哥身后有十几个同伴,几乎在同时,对着十几位拔思母部的骑兵,刀棒相加,把猝不及防的这些人全部打落下马,然后牵着坐骑和行李,转身也跑了。
等最后一个强盗的背影消失在山谷里时,周围的拔思母部骑兵们才反应过来,才明白自己的同伴被突然钻出来的盗匪给打劫了!
震惊!愤怒!
我们骑着马,唱着小曲,喝着小酒,走在去和宁城打劫的路上,结果被人给打劫了!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追上去,干死他们,砍下他们的头颅才能一洗大耻!
上百名拔思母部骑兵鼓噪着策动坐骑,向那条山谷追了进去。
消息很快就传到前面。阿剌忽里知晓后,气得哇哇直叫。
这条路上的毛贼还真是胆大,居然敢打劫我们拔思母部?难道不知道我们拔思母、达里底部是专门打劫契丹人的。阴山双雄的名头,过了大漠就不值钱了?
阿剌忽里连连发号施令,要部将带着兵马前去追击,被不颜孛耀伸手拦了下来。
“安答,先不要急,十几个小蟊贼,用不着派那么多人马。不是有人跟过去了吗?等他们回来再说。此外,来人,把王向导请来。安答,这里我们不熟悉,先问问情况再说。”
王青被叫了过来,不颜孛耀问道:“这条路上,马贼盗匪很多吗?”
“多,多得不得了。这些年草原上不太平。先是克烈部叛辽,接着是塔塔儿人打克烈部,去年又来了宋人,灭了克烈和塔塔儿部。无数的残兵藏在大漠里,时聚时散。少则十几人,多则上百人,依附在阴山东西两条商路上,打劫杀人。”
阿剌忽里冷笑一声,“我们这么多人,他们也敢打劫?”
王青苦笑一声,“两位大首领有所不知。这些残兵马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仗着熟悉地形,没有什么不敢抢的。我们行走在这两条路上,都是四五个商队聚成数百上千人,这才敢来往行走。日夜警惕,还防不胜防。”
阿剌忽里和不颜孛耀对视一眼,对于这样要钱不要命的马贼,自己还能说什么?想到这里民风彪悍,果然跟漠南不一样。两位首领原本满满的自信,现在开始有些动摇了。
等了一刻钟,去追贼的上百骑兵没有任何消息。反倒是在右侧一处山脊上,出现了一支三四百人的鞑靼马贼,带头的就是刚才那位挥舞大木棒的黑脸小哥。
他们居高临下,对着上万骑兵毫不示弱,大声叫骂挑衅着,然后把上百颗头颅丢了下来。
看到从山坡滚落下来,分不清面目的头颅,阿剌忽里暴跳如雷,恨不得马上带着大队人马,冲上去把这些狂妄的马贼碎尸万段。
却被谨慎的不颜孛耀拉住了。
“安答,小心有诈!”
听到这句提醒,阿剌忽里几乎要爆炸的脑袋,猛地清醒了。
他们能抢劫辽国西京道州县多年,在辽军多次进剿下能活蹦乱跳到今天,早就历练出来了。一味地鲁莽冲动,坟头草都有马头高了。
“剌古达!”阿剌忽里想了一下,大声叫道,唤来了一位部将。
“这些家伙挑衅我们,不反击,会影响士气。你带两千兵马,去追杀这些家伙。记住,小心中伏。要是跑出十里,立即回来,不要再追了。听到了吗?”
阿剌忽里交代道。
“听到了,属下一定遵命!”剌古达答道。
在远处的山丘上,何启蕃、李简等人看着剌古达带着两千骑兵,不远不近地跟在燕万石率领的诱饵队后面。
眼看就要进入到伏击圈内,拔思母骑兵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调转马头,开始往回走。
“不上当。”何启蕃摇了摇头,看着李简,脸色凝重,“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啊。”
“不好打也得打!”李简与何灌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传令下去,命令迂回支队立即截住敌军追击骑兵的去路。伏击支队立即出动,包围这支敌军。”
和宁城东北一百二十里的地方,长孙墨离带着经略使司的幕僚参谋们,站在孛里多林山的半山坡上,眺望着远处的土兀剌左河。
这是和宁城东北方向最后一道屏障。
在河的北岸,密密麻麻的黑点,汇集成一条黑线。敦必乃率领的博尔济锦、蔑儿乞、札答剌等部联军,准备渡河。
李邈率领的五千骑兵,在南岸伺机而动。
一身戎装的李纲策马跑了过来。他坚持跟着李邈上前线,现在成了传令官。
“都参军,敌军开始要渡河了。看阵势,他们准备分四处渡河,并且准备了大量弓骑兵在对岸策应掩护。土兀剌左河太浅太窄,骑着马两三分钟就冲过来了,李都校说我们兵少,只能盯着一支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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