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城经略使司的公事房里,几位官员正在埋头处理公文,薛弼、叶逊坐在一边,李光、张绎坐在另一边,泾渭分明。
坐在后面的朱胜非摇了摇头,好气又好笑。
一边是明州学派的骨干,一边是洛学的后起之秀。两派偏偏又水火不相容,坐在一起,没打起来都算他们守王法。
“思叔,听说博尔济锦部大首领敦必乃,带着联军十万骑兵,已经离开了哈丁里山,沿着不儿罕山奔和宁而来?”
现在大家休息一会,李光忍不住轻声问张绎。
声音虽轻,但在安静的公事房里,还是能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还没等张绎答话,叶逊嘴快,抢先开口。
“什么十万骑兵?无稽之谈!顶多不过五、六万骑兵而已,不足挂齿。”
“五六万骑兵,直老莫非一一数过?”
虽然叶逊讲得有道理,但张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毫不客气地反驳了一句。
“军情侦查局岭北分局的军情,呈送进来后是要经过你我之手,分门别类,厘清急缓。莫非思叔忙着其它军国大事,没空去看?”
叶逊阴阳怪气地说道。
“军情局的情报,明明有说,博尔济锦部动员了两万一千骑。克烈、塔塔儿人残部不过三千。札答剌等三部总共也就凑了五千骑兵。加在一起才三万出头骑兵。蔑儿乞部,去年被我军大败过一场,损失不小。现在能凑出一万多骑兵,已经是把锅底都刮干净了。”
说到这里,叶逊笃定地说道:“漠北草原上,能动员三、四万骑兵的部落,不过克烈、塔塔儿和西边的粘八葛部。博尔济锦部和蔑儿乞部虽然部众不少,但实力还是要差些。再加上豁里秃麻、八忽剌以及其它小部落,算下来才五万多骑兵,哪里来的十万骑兵?”
叶逊有理有据的一席话,让张绎张了张嘴巴,想反驳又一时找不到理由。
正在这时,吕颐浩和李纲走了进来。
去年秋天,李纲、赵鼎等大部分幕僚跟着赵似南下归宋。在灭了兴庆府后,李纲、李光、张绎、叶逊等部分幕僚,和第二批支援岭北经略的幕僚,跟着赵隆、王舜臣、高永年押运物资的队伍,又回到了哈剌和林河畔。
吕颐浩和薛弼一样,都是第二批北上的幕僚,他专事来主持修筑和宁城。
“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吵吵声,在争论什么?”
李纲出声问道。他虽然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现在是年轻一辈的带头大哥。
吕颐浩年纪稍大些,职位也要高几阶,站在一旁含笑不语。
“元直兄,伯纪,我们刚在讨论军情,就是敦必乃带着联军,已经向和宁进军了,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朱胜非连忙出来圆场。
“他们快要到不儿罕山南麓,离我们在兀剌河、孛怯岭的第一道防线,不过两天的路程。”长孙墨离走了进来,朗声说道。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齐声问候了一声,“见过都参军。”
“都在忙?”长孙墨离和气地问了一句。
“他们忙了一上午,正休息一会。我和伯纪刚进来。”吕颐浩年纪稍大,官阶跟长孙墨离差得近些,他站了出来答道。
“都挺关心前线战事?”长孙墨离笑吟吟地说道,“公事都处理完了吗?”
“回都参军的话,处理完了。”叶逊和张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说完后,还互相瞪了一眼。
长孙墨离看在眼里,笑了笑。
“那就一起去作战室,感受一下战事紧张的气氛。”
长孙墨离知道赵似把这些年轻才俊们带到漠北,而后又再次派回和宁的用意。就是要让他们亲身经历战事,练练胆子,磨磨性子,以后好出任郡守、尚书乃至宰执。
看到长孙墨离转身率先离去,吕颐浩第二个跟上,李纲迫不及待地跟在第三个。叶逊和张绎互相看了一眼,互不相让地紧跟了上去。
落在最后的薛弼和李光,互相看了看,带着些许尴尬的神情,也跟了上去。
到了作战室,坐下来稍等片刻,等来了赵隆、王舜臣、高永年、何灌等将领,作战参军长李邈开始介绍起军情。
李邈和何灌、李简等人,属于从西军、河东、河北军抽调支援岭北的军官将领团。
“敦必乃为首的联军,合计五万五千骑兵,八天前在哈丁里山祭天誓师,等了两天,得到了豁尓秃麻和八忽剌两部兵马。五天前开始向南进发。在两天前,已经渡过哈剌河。基本确定,他们走的是沿着不儿罕山西麓的南部路线。”
听到这里,张绎忍不住举起手来。
刚才在路上,长孙墨离就交代过,有疑问就举手。不过不要问鸡毛蒜皮的事,要问到点子上。
李邈看到了,他看了一眼长孙墨离,得到了暗示,便点点头,指着张绎说道:“你有什么疑问?”
“李参军,我看过地图,从哈丁里山到和宁,有两条路,一条沿着薛良格河向西,再转向南,渡过斡耳罕河,就可抵达哈剌和林河畔。那里地势平坦开阔,易于他们优势兵力展开。”
“南路就是参军你所说的沿着不儿罕山西麓南下。那里多山谷树林,地形险要,对敌军似乎不大有利,为何敦必乃选择了南路?”
李邈赞许地笑了,“敦必乃选择哪一条路线,我们事先是无法判断的,所以我们做出了多套方案。有联军走北路的,有走南路的,有分兵南北路都走的...但是到他们渡过哈剌河,我们基本确定,他们是走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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