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对面就是河东郡境界了?”明朝霞看着前方咆哮的黄河,好奇地问道。
“没错,我们要过的这个渡口,就是大名鼎鼎的风陵渡。”赵似看了看在远处恭送自己一行的河南郡守李夔等人,转过头答道。
“官家,听说河阴、垣曲、芮城等地都可以过黄河,为何我们要绕到这里过黄河?”
“原因有二,其一,朕想再好好看看这条开封经洛阳通往潼关的直道。上次回京,忙着赶路,没有仔细看。”
“其二,从那几处渡河,过了河就是太行山、王屋山和中条山。”
明朝霞静静地等着,可是赵似说到这里却没有下文。她眨着美目,好奇地盯着赵似,期盼他说出下文。
“意会就好了。”赵似偏偏不肯明说,故意逗她。
明朝霞却是聪慧之人,很快就找到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
“官家,你担心这三处山林里,有山贼歹人伏击巡幸队伍?”她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惊讶,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官家,敦舆山乱事之后,官军把太行山、王屋山、中条山等山林僻远地方,清剿得干干净净。怎么还会有心怀不轨的山贼,敢袭击御驾?”
“哈哈,是你想多了。其实朕的意思是河阴等处过河,需要从太行、王屋和中条山道走,才能进入河东。巡幸队伍,除了内侍宫女、御前侍卫,幕僚随从,宿卫、侍卫、骁骑三军,林林总总三千人。”
“又行李繁杂、车辆众多,很难通过狭窄的山道。从风陵渡过河,沿着河中平坦道路一路北上,再沿着汾河而上,就要容易多了。”
“原来如此。”明朝霞舒了一口气,“臣妾还以为地方如此不靖。”
李芳走了过来,“官家,娘子,前面渡船已经准备好了。皇后、德妃、昭仪和昭容娘子,带着皇子公主,下了马车,等着官家和贵妃娘子。”
“那我们过去吧。”
到了渡口,皇后曾氏和德妃李氏在说着话,昭仪刘氏抱着小皇子,在逗弄着他。昭容乌雅汉其娜脸色发青,看到赵似走过来,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冲了上来,拉着赵似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道。
“官家,我们能不能不坐船?”
她汉语说得很生硬,但大家都能听得懂意思。
“昭容怕水?”刘氏的脸笑得像只狐狸,“哦,臣妾知道了,漠北没有水,所以昭容望而生畏。”
“胡说,”赵似笑着反驳了一句,“乌雅汉其娜出生在薛良格河畔,那是漠北少有的大河,她从小就在河里戏水沐浴,怎么会怕水?她怕坐船。薛良格河再大,也不及这黄河的宽度一半,遄急不及三分之一。”
乌雅汉其娜拉着赵似的胳膊,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小羊羔,望着赵似,连连点头。
“我家旁边的薛良格河,平缓得就像一条绸缎,就连河里的鱼儿,也比羊儿还要走得慢。”
乌雅汉其娜夸张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哄笑声。
最后,在赵似的搀扶下,乌雅汉其娜这才脸色惨白地走上渡船。
“怎么样?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其实坐船就跟骑马一样。”赵似安慰道。
乌雅汉其娜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是有点像,都是晃来晃去,飘在空中。又有点不像,可臣妾说不出哪里不像。”
赵似一激灵,不由自主地说道:“一个是左右摇晃,一个是前后摇晃。”
乌雅汉其娜猛地拉住赵似的手,惊喜地说道:“没错,是这么个感觉。”
大家在船舱里坐下,皇后曾氏问道:“官家,这次巡幸太原,去五台山替太后进香,臣妾听闻,朝野非议很多。”
“任由他们非议好了。其实啊,这次出来,朕特意逗个大圈子,把河东、河北、山东转一圈,就是想好好摸一摸地方的底。”
“不是有国情检录局以及华夏通讯社的数据和简报吗?”曾氏不解地问道。她监国数月,对政务上的事情已经非常熟悉了。
“看那些冰冷的数据和简报,跟亲眼所见,完全是两回事。而且官吏们自古就有报喜不报忧的传统,他们的春秋笔法,搞不好就把朕糊弄住了。”
李氏听出赵似话里的含义,问道:“官家是担心地方有积弊忧患?”
赵似看了她一眼,这位自号易安居士的女才子,确实才思机敏。
“没错。朕的天启新政,看上去搞得轰轰烈烈,其实朕心里明白,它还只是个半吊子变法。”
明朝霞奇怪地问道:“官家,天启元年开始新政,你和宰相章公一干人等呕心沥血,做了很多事情,为何说只是半吊子的变法?”
“很多事情?千头万绪,从新布局,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却都是伏笔准备,真正见效发力的事情都不多。就像朕在元符二年,忙忙碌碌,好像做了很多事,其实说来说去,只做了两件事,一是聚人心,二是抓军警之权。”
“转回来看天启新政,搞了三年多,其实就办了四件事,一是增加赋税。进行盐、糖、茶、酒改革,放开海内外商贸,规范商税和关税;二是搜录天下田地和人口;三是培养了一批官员;四是剪除最大的外患。”
赵似扳着手指头说道。
“剪除最大的外患?官家说的是灭西夏?”明朝霞问道。
“是的。西夏在西北腹地,又豺狼成性。一旦我朝内部生乱,这头豺狼肯定会按捺不住。与其到时反受其害,不如先咬牙把它铲除了,安安心心进行后续的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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