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庆军兼西平府,也就是灵州城,位于灵川河入黄河交汇处,是西夏国在河南之地的重要城池,也是兴庆府在河南之地最后一道屏障,十分要紧。
翔庆军司衙门里,西夏晋王李察哥阴沉着脸看完了刚送来的军报,闭上眼睛,悄悄地舒了几口气,调整气息后,才缓缓说道:“张元庆、李辅仁等人举夏州降宋,高守忠、梁鹤运、嵬名雄答等人举宥州降宋。”
坐在旁边的嵬名安惠,右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面的东西猛地一弹,随即又落回原处。
他恼怒又无可奈何地说道:“这些狗贼!”
李察哥眼角跳了跳,喜怒不形于色,继续说道:“加上龙、洪、石等州已经被宋军攻陷,无定河地区,悉数落入宋军之手。现在河南之地,只剩下韦州和盐州。”
“姚麟派种朴、白崇虎率平夏军主力围攻韦州,为的就是牵制我军,好让折可适、白刘仲武、高永年率领定边和晋宁军,从容扫荡拔除我河南无定河地区诸州县。”嵬名安惠也是沙场宿将,对宋夏目前的形势心知肚明。
“尚父(嵬名安惠的尊称)说得没错。”
李察哥坐回到嵬名安惠身边的座位上,把军报愤然地往桌子上一拍,话语间带了几分焦急。
“姚麟的近十万主力压在韦州,名为围城,实际在伺机而动。折可适、白崇虎、高永年率领的数万马步军从东向西,清除我河南州军。”
说到这里,李察哥的眉头几乎都拧到一起了。
“要是本王率军向东增援,姚麟就率主力直扑西平府。要是本王坐视不管,宋军就可以从容拔除河南之地的钉子。而各州军的守将们,也会心灰意冷,纷纷举降。现在战局就如我们所料的发展,等到宋军把韦州、盐州都拔除掉,就可以从容地合兵于灵州城下。”
嵬名安惠捋了捋茂盛的胡须,那双混浊锐利的圆眼透着煞气,“守盐州城是薛元礼,这只老狐狸,比张元庆和高守忠还要靠不住。他躲在盐州,十有八九打好了如意算盘,要是张元庆和高守忠誓死坚守宥、夏州,他就做一做我夏国的忠臣。”
“可是现在张元庆和高守忠降得这么快,留给薛元礼的时间也不多,想必已经做好定夺了。”
李察哥摇了摇头,“尚父说得没错。盐州,确实不能抱太大希望。其实在心里,本王知道,这些州军很难坚守多久。宋国的军情侦查局,太厉害了。这两年,他们在我们夏国肆意猖狂,尤其是接近宋境的这些州军,几乎都被渗透成筛子了。”
“大王心里有数就好。这两年,宋国改变了手段,挟大势,威逼利诱我夏国官民。尤其是河南等州军,军民南逃无数。镇守那里的官将们也明白地方虚实,惶惶不可终日。唉,自从平夏城之战,我国与宋国形势骤然倒转,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李察哥看了看嵬名安惠,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
从景宗(李元昊)开始,内乱就是每一代夏国国主的标配。野利、没藏、梁氏,先以后党外戚专权,然后被杀。每一次都是血流成河,夏国本来就实力相对要弱,能经得起多少次残酷的内耗?
反观宋国,在当今官家赵似掌权后,骤然一变,手段频出,招招直奔夏国要害。最可恨的是他偏偏把宋国优势发挥得十足,把夏国的弱点拿捏得精准。
一番较量后夏国元气大伤。
他即位后,名义上在辽国调和下两国罢兵议和。可暗地里,煽动引诱军民难逃,大肆倾销奢侈品,驱赶秦川郡的大量和尚出奔夏国,甚至还假借利欲熏心的辽国商人之手,大肆收购夏国的粮食、牛羊和人口。
那些被烈酒、茶叶、香料等各种奢侈品迷昏头的贵族们,甚至连军粮兵甲都敢偷着卖。
两年下来,表面上两国和平共处,天下太平,但深知内情的李察哥知道,这两年,比年年打两场大败仗还要损失大。
败仗是明面上,大家都看得到;这种暗地里的放血却看不到,很多贵族都不以为然。现在宋国突然举全国之力要灭夏,惊慌失措之下,这才发现国力窘困到了何种地步。
“郡主的情报到底准不准?”嵬名安惠突然问道,“她说宋国官家把十几万朱雀骑兵派去居延海,绕道河北,到底是真是假?宋国现在虽然中兴,但是敢在与我夏国对战时,还贸然挑衅辽国?”
李察哥心里叹了一口气,宋国突然翻脸,夏国很多贵族大臣把怨气撒到李青鸾的头上。觉得要不是她出了个馊主意,以附降去试探宋国官家,结果招来这天大的祸事。
仿佛李青鸾不这样做,大家又能过几年太平日子。
这可能吗?
从宋国这次动员各军的速度来看,宋国上下应该在两三年前就为灭夏之战做好了准备。宋国官家缺的只是一个借口。就算没有姐姐的试探,宋国也会找到其它借口。
可是这话不好说。
一是现在危机时刻,要好生笼络着这些重臣大将;二是现在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总得让他们撒撒气。
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姐姐了。
“郡主在辽国待过一段时间,深知那里的实情。辽国,早就丧失锐气了,只剩下一张虎皮了。再说了,宋国只是借道偏远的上京道,又不伤及北辽根本。到时候多送些钱财,贪婪的辽国君臣恐怕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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