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庆迟疑了一下,答道:“李官人,能不能回本获利,在下也不大清楚。不过当初看《长安时报》和《商汇报》的说明报道里,应该能回本获利。”
“哦,那报纸上是如何说的?”
“直道修好后,直接收费,按每里多少钱收。李官人,我们坐的这清远关到邠州的头等座,一个人的票价是七十四贯。”
“七十四贯?这么贵?”李青鸾吓了一跳。
宋国救济贫困百姓的标准是“每人日给钱二十”。所以一般百姓,五口之家的每天开支最少在一百文左右。
她这一趟车钱,足够百姓一家过活两年的。
一人七十四贯,两人就是一百四十八贯。从清远关到邠州,大约六百里路,按照上车时所说,中途换马不换车,日夜兼程,朝发夕至,一天即可赶到。
一天即可赶到?!!
如此迅速,两人一百五十贯钱,倒也似乎值得。
“张公,光靠拉客就能回本获利?”
张元庆摇了摇头,“李官人,那肯定不够的。这直道修建时需要成本,修建后每日维护也需要成本,光靠这点客运,那能回本获利?而且清远关到邠州这条直道,不是热线,往来的商旅不多。我们也是赶巧了,正好遇到了这一班马车。”
李青鸾指了指对岸的路上在疾驰的货运马车,“不是还可以运货吗?”
“李官人,确实没错,这条直道还可以运货。除了运往清远关,出口我夏国的货品,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供应边军的物资。听说军用物资的运费要便宜些,不过算下来,也足够维持这条直道的维护成本,略有盈利。回本获利的时间会久些。”
“但是京兆府经咸阳、岐州、陇州到秦州的那条直道,却是财源滚滚。它是在秦汉前唐的陇右故道的基础上扩建的,现在成了黄金之道。往来西域、河西、陇右的商贾们在那条路上奔走,大批货品在这条路上运输。”
“经巩州通往兰州的直道还在继续扩建,将来会分成两路,西路延伸去湟、鄯等州。北路沿着喀罗川,直上凉州,再从那里向西直至沙州。听说那条路上的货运马车,都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李青鸾黯然神伤,河西之地的丢失,是夏国最大的痛,也是它转衰的关键点。
“天启二年正旦,河西诸州奉土,悉数归附宋国。置河西都护行辕——听说今年要撤消,改为河西郡?”
“是的李官人,原本说是天启四年才改郡,不知为何提前一年改了。河西、西海、陇右三郡一起改。”
听了这个消息,李青鸾静静地想了想,然后问道,“张广顺那里没有什么消息吗?关于我夏国的部署消息?”
“没有。”
“一点都没有。”
听到这句追问,张元庆心里紧张了一下,停下来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表功话题。
“广顺听一位军情侦查局的旧故无意间提了一句,说夏国有位名叫峨眉峰的人,给宋国提供了很多消息。他后来去打听了一番,打听出一些眉目,只知道在我国中枢要害位置,具体还在打听。”
“峨眉峰?”李青鸾揉了揉眉头。
现在夏国愿意为宋国当内应的人太多了,除了那些汉官,就连党项、回鹘贵族也靠不住了。一座峨眉峰不算什么,李青鸾担心的是有连绵不绝的群山。
“回去再查吧。”李青鸾搪塞道,“宋国尽收河西诸州,又吃下居延海,西可通过沙州与西域各国通商;北可通过阻卜克烈部与漠北做生意;南边...”
说到这里,李青鸾语气有点惶然,宋国怎么突然开疆扩土出这么大的地盘。
“尽占乌斯藏、波窝、纳古(阿里地区)、麻域(克什米尔东部)之地,大部编入朱雀旗七翼十四个万户,其余设二十七个宣慰、安抚使,以做羁縻。现在朱雀七翼十四个万户,十几万骑兵,枕戈待旦,虎视泥婆罗、大理和天竺...”
“是啊,”张元庆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以前大理国以为天高地远,对宋国不甚恭敬。朱雀七翼满编,波窝墨脱等地十一个土司成立,马上就变了脸。今年正旦,大理国主段正淳派出世子段和誉为正使,以及国相高泰明之弟、刺史高泰运为副使,出使开封城...”
张元庆想了想,“应该没有走。他们最是崇拜东坡先生,遇到他仙逝,肯定不会急着走了。”
李青鸾却没有做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侧着头沉思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宋军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还会对我大夏坐视不理?以前大夏纵横河南河西,赵十三就敢用兵,大打出手。现在我大夏困坐河南方寸之地,他赵十三反倒讲起仁慈来,不敢用兵了?”
说到这里,李青鸾语气有些不善,“张广顺,在枢密院那么要紧的位置,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他——该不是有了二心了吧?”
张元庆额头上有了点点汗珠,连忙解释,有些慌不择语。
“不会,绝不会!广顺的亲人全在夏国,怎么会敢忘记陛下和郡主的恩德呢。”
李青鸾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眼里的神情冷彻入骨,仿下一句话如果不对,就把他直接从这疾驰的马上丢下去。
“广顺在枢密院真得没有打听到宋军对西夏的部署。这两年,宋军来回地调动,有攻取居延海的,有肃清黄头回纥、草头达靼的,有进军乌斯藏的,真的没有对我们夏国的动兵消息。仿佛这两年,开封城里的那位官家,忘记了西北的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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