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停了一会纷纷举手,踊跃回答。
“陛下,是田地。只有田地出产粮食,才有的税赋。”
“陛下,是田地山泽,这里可以出粮食、矿石、树木、渔获等各种物产。”
...
十几个人发言,绝大多数说的是土地。
赵似摇了摇头,“你们都只看到了表面,没有看到本质。”
众人又一次面面相觑,不是土地是什么?难道是商贾?
赵似转过身去,在身后的大黑板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人”字。
又转过身来看着众人,慷慨激昂地说道:“天下最根本的税源,在于人!因为是人创造了财富,有了财富才有税收。田地再肥沃,没人去耕种,能自己长出粮食来让你收税吗?江河湖泊,鱼虾满水游,没人去捕捞,会自己跳到你碗里来?”
“...如此种种这般,所以说,天下最根本的税源,在于人!”
听到这里众人眼睛一亮,有聪慧胆大的举起手说道:“陛下,那我们税赋改制,就是盯着税源,盯着人来收税。”
赵似看着那人,摇了摇头,“你们又说错了!税源是税源,只是征收税赋的基础,却不是征收税赋的对象。为什么?中间有监税出身的吗?”
“有!”有人举手道。
“说说,你们收丁口税,是不是特别麻烦?而且容易产生不公?”
“是的陛下,你说得没错。”
赵似继续说道:“为什么这样?因为征收税赋的对象错了,人是税源没错,但他是活的,而且每个人都有差异,如何调解和统一这种差异,天大的难题。”
“朕把征税的对象称为税柄,比如勺子柄,只有抓住它,才能轻易地舀到水-税。那什么是税柄?”
赵似又一次问道。这一次众人变得十分谨慎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出声。
终于有人举起手来,赵似一看,是一个年轻人,便指着他。
“那你说说。”
“回陛下的话,是物产,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人创造的财富。”
赵似点了点头,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的话,属下是开封府司会厅度支局预算处佥事张绎。”
张绎?赵似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他转过头来,在于化田、谭世绩等人脸上扫了一圈。
深知他脾性的几位近臣连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寻找这个人名。
于化田上前来,在赵似耳边低语了一句:“官家,这个张绎,是伊川先生新近收的弟子。原是酒保,与李光一并,被分别推荐进了司会进修学校和民政进修学校。毕业后,张绎分进了开封府,李光去了河南郡民政厅。不知为何,这次学习班,李光也被举荐来了,就坐在张绎身边。”
于化田这么一说,赵似记起来了,去年数百位看不到前途的太学生闹事,被自己趁机下诏罢斥回原籍,同时干脆把太学关闭了。
当时领着数百位太学生闹事的带头人就是这两位。
有意思。
赵似点了点头,对张绎说道:“没错,你答得很正确。人是根本税源,但只有他们创造出财富,我们才能去收税。所以我们要盯的不是人,而是物。所以这税柄在于物,物产。比如田地和它出产的粮食,工厂和它生产的棉布...”
有人忍不住举起手来。
“陛下,税柄为物产,那身丁钱怎么办?那可是一笔大收入。”
赵似赞许地挥挥手,让他坐下。
“这位提的意见非常好。税柄定为物产,如身丁钱之类的人头税怎么办?”
顿了一下,赵似给出了自己的解答:“大家知道怎么收身丁钱吗?大部分是随着两科税附交,需要每家每户上门去收。住在高门大院里的大官人,税吏敢不敢上门去收?住在深山老林的猎户采药,税吏愿不愿意去收?”
“不敢也不愿意啊。前者是怕被大官人打出来,后者是收的那几个铜板还不够买一双跑烂的鞋子。”
众人都轻笑起来。
赵似等轻笑声慢慢落下,继续说道:“前者说明收税的不公,后者意味着收税成本过高。一万贯的税收上来,税吏俸禄、铜钱杂色、运输损耗,乱七八糟的需要花去九千五百贯,朝廷要这税有什么意义?徒惹民声鼎沸?”
“所以说这身丁钱等人头税该不该收?”
众人有些迟疑了,听官家如此说来,似乎收来没有什么意义。毕竟田地出产和盐茶等商税才是大头,身丁钱能有多少?
不少百姓手里根本没有钱,本朝又相对宽纾,就允许百姓用柴火、鱼干等“土特产”来抵,所以朝廷赋税清单里常常看到柴多少把,鱼干多少条这样奇葩的的记录。
再通过不合理的折算—山区小县城只能卖出五十文的柴火,书吏随便一挥笔,按开封城两贯的价折算入账。朝廷的收入常常能破亿贯,直接冲破大气层,可是有什么鸟用?
那柴火和鱼干按照折算的价格,当俸禄发下来,你要不要?
正如官家所言,收没收到多少钱,还惹得一身骚。地方纠纷和民怨,因为身丁钱而起的要占去五成。
学院们面面相觑,迟疑的眼神里传递着一个信息,要不我们就不收了。
可是赵似的声音又打破了他们的猜想。
“当然该收,国库缺钱,还没到如此大方的地步。只是要换个法子去收,换个有效又便利的法子去收。大家有没有合适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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