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不停地下。
“十三郎,大雨足足下了四天,西京、孟州、郑州一线连连告急。阳武和酸枣两县,也连发了好几份告急书。”
曾葆华皱着眉头说道,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干瘪皱巴的西红柿。
“前天昨天我跑了一趟两县,情况不妙。阳武杨知县,只知道躲在县衙里哭,有事就写急报递上来。如何布置、如何准备,全然不管,河堤上一团糟。京畿巡河使蔡东平,急得直跳脚。”
“酸枣林知县倒是亲自上了河堤,可是年轻不经事,耳根子又软。这个说有效,他下令这样办;那个说可行,他部署那样做。民夫青壮被他指使得团团转,累得半死,却啥事也没做成。”
赵似的眉头也紧皱起来。
“这样不行。阳武、酸枣的河堤一旦缺口,洪水汹涌而下,开封城就危险了。我看过文档记载,黄河的河床比开封城的城墙都高。这要是冲下来,对于开封城里城外的百姓就是灭顶之灾。”
想了想,赵似吩咐众人。
“王师傅、高师傅,传令下去,左翊卫四营立即集合。清点人数,做好准备,不必携带军械。我现在就进宫,向皇兄讨份御笔手诏。茂明,你马上准备筹集物资,除了粮草,主要是绳索、铁锹等物资。”
“是!”
官家看到大雨连绵,诸地河堤连连告急,也是心急如焚。
看到赵似主动前来请缨,当即授予他京畿、京西治水都巡河使之职,京西路、京畿路沿河诸州县听从其部署安排。
并调种师中等诸将,率领所部两万多殿前、侍卫禁军,会同左翊卫近万人,由赵似指挥,在河堤上布防。
军令一连串地发出,汛情如军情,各部迅速集结,向北进发。
赵似先去了工部,请到了治河二十多年的老河官潘训、王德直,延请为顾问,一同前往抗洪前线。
大雨不再没日没夜地下,而是时下时停。
整个京畿北边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潭。
数万人在这个泥潭里挣扎着。跌倒了,又爬起来。走一段路,又摔倒了。
阳武县县境边上,京畿巡河使蔡东平、阳武杨知县、酸枣林知县来迎接简王殿下。
他们一眼看去,视线里全是黄腻腻的人。从头到脚,几乎所有人都裹上了一层黄泥汤。看不清相貌,看不清穿着的是绿袍、青袍还是红袍。
三人傻了,不知所措。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行人。
打头的身形雄壮,就像是一只狗熊在黄泥潭里滚了十几圈又爬起来。眉毛、耳朵上挂着黄泥珠子,整个脸也是黄乎乎的,看不清样子。
“你们是地方官?”来人抹了一把脸,露出一张嘴来。
“在下京畿巡河使蔡东平,这两位是...”蔡东平介绍了自己三人,试探着问道:“足下是王府护卫?殿下现在何处?”
“我就是简王赵十三。”
赵似的话让三人大吃一惊,这泥熊就是大名鼎鼎的简王?
蔡东平、杨知县、林知县还想依照惯例介绍各自的随员时,赵似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
“好了,本王的防洪指挥部设在黑阳山,到了那里再说。”
赵似说完,转身就走,翻身上了一匹同样黄腻腻看不出本色的大马,用马鞭指了指蔡东平等人。
“快些跟上!”
然后策马急行。
这时蔡东平等人看到,在赵似一行人的后面,是无数条人流,从南而北,浩浩荡荡地而来。
众人人不敢怠慢,连忙钻进轿子和马车里,催促轿夫车夫们赶紧跟上。
黑阳山是方圆百里少有的一座山,三四十丈高,放在其它地方,也就是座小山包。但是放在一马平川的这里,却是一枝独秀。
蔡东平等人赶到时,黑阳山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军营。成千上万的军士们在雨中和泥泞中辛劳忙碌着。
一排排帐篷和简易木屋正在搭建中。排水沟、道路也正在挖掘修建。
刚才我们路过时,还只是一座荒山,怎么眨眼间就变了个模样?
蔡东平等人目瞪口呆。
他们在薛番子的引领下,往山腰上的指挥部大帐走去。
沿途可以时不时看到一块又一块的木牌。
上面写着“物资区”、“生活区”、“医治区”...等字样。
走进一座大帐里,蔡东平等人见到了赵似。
他还是刚才那个模样,只是脸上匆匆洗了一把,终于能看清楚面目。
正在跟几位文官模样的人在交代事情,看到蔡东平等人进来,赵似指了指旁边,示意他们一起坐下。
这就开上会了,不是要先拜见,互相介绍一番吗?
可是在赵似面前,没人敢嘀咕,都老老实实地坐下。
“后勤这边,要紧的两件事。一是人员,二是物资。人员,杨知县、林知县。”
听到赵似点名,两人连忙起身应道。
“你们听从长孙墨离的安排!他现在是指挥部人事调度,调人全归他管。两县的青壮、驻军,悉数给我动员起来,听从指挥安排。”
“是!”
蔡东平等人静静地听着,觉得话语间有些别扭,可一时半会没想到哪里不对。
“长孙墨离,现在参与抗洪救灾的有左翊卫四营,殿前侍卫诸军,开封府青壮、厢军,还有沿河各县的青壮和厢军,差不多有五万人。一定要人尽其用,调度有序。不要乱哄哄的跟一群无头苍蝇,也不要一味蛮干,往死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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