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近微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家属楼。
爸爸家里一尘不染,方萍持家有道。这回来,客厅多了样东西,是买给妍妍的钢琴,小妹妹嘴甜,粘着她叫姐姐,并且偷偷送给她几双可爱的少女袜。
没别的原因,妍妍看到她换鞋时的窘迫。
“你妈拿你的钱做什么?不至于。”
“哦,你老师给我打了电话,旁敲侧击的,好像我虐待了你一样,近微,你自己算算,爸爸有没有哪一次说不给你钱?”
“没事多跟同学在一起交流交流,不要太内向,你这样以后到社会上也吃不开。”
都坐上公交了,张近微脑子依旧盘旋着爸爸的那几句话,很严肃的教导,她坐沙发上,屁股只沾一点,门口那双烂球鞋跟听笑话似的对着她张嘴。
回到学校,还谢圣远的一百,再交二百八的资料费,手里转眼只能剩一百二。她开销很省,生活中唯一奢侈的事情,大概就是留着马尾,会多浪费一点洗发水。
课业重,大部分理科班女生都留着清爽的短发,打理方便。张近微对头发执念很重,那次被偷剪后,她的脑袋,一度看起来跟被狗啃过的一样,顶着异样目光,她还是坚持留长了些,够扎一个俏皮马尾。
晚自习的课间,张近微难得想起来活动下,也许,这就是金钱的温度和力量。她和丁明清结伴去厕所,洗手时,别班女生怒气冲天进来:
“我不是气他劈腿,他劈叉我都无所谓,关键是,他这种死渣男凭什么数学比我多考30分?”
女生们都听乐了,一阵笑,张近微跟着莞尔,她偏头看了看那个暴躁女生,再转过身,腿下忽然被绊住,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来不及分辨--她趴地上了。
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从身边掠过。
这下摔的不轻,吓得丁明清尖叫着把她扶起。几个学艺术的女生进了卫生间,化着妆,不穿校服,空气都跟着变嚣张,跟小土鸡一样的普通学生比,学艺术的女孩子通常看起来都不太正经。
大家很识相地退避三舍。
张近微知道自己是怎么摔的,她没吭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盖,告诉丁明清自己没事,丁明清则悄悄地瞪了两眼艺术生们。
在成人看来,这种小把戏十分幼稚,但对于十几岁的中学生来说,可能就会导致世界坍塌一角。
张近微没那么脆弱,她有壳,最柔软的部分从不会轻易暴露,跟丁明清回到教室后,浑身冰凉,被冷风吹的。
丁明清很讨厌那些学艺术的,她们漂亮,是校园文化里最张扬的一组符号。不过在传统的认知里,这些都是歪门邪道,哪个成绩好的良家孩子,去学什么艺术?
她被骂过土肥圆,丁明清记忆尤深,回到座位,思考一分钟后,跑到谢圣远位子上,咬半天耳朵。
“你看清是故意的?”
“就找茬啊,”丁明清捏着鼻子,“她们身上香水味香到发臭,难闻死了,肯定是嫉妒我同桌肤白貌美。”
谢圣远想不出那些女生为什么跟张近微过不去,他抬起头,看看张近微纤弱的背影,说:“周妙涵经常跟那些人在一起玩,我问问她。如果有人欺负你同桌,我一定教训那人。”
“周妙涵也不是什么好鸟,”丁明清脱口而出,下一秒,修正说,“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嫉妒她长的漂亮,我才瞧不上这号人呢。”
看她撇嘴,谢圣远对女生之间这种微妙的对抗不是很懂,他没那么细的心思,只是想到单知非:
“周妙涵挺好的啊。”
“好屁。”丁明清瞬间拉下脸,搞的谢圣远莫名其妙,再喊她,女生已经不高兴回位了。
但谢圣远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周三那天,在编程社团找到了来校的单知非,两人随意聊几句后,谢圣远说了这件事。
“我觉得,可能有人针对张近微。”他忧心忡忡地说,“但我想不出她这么低调,会得罪谁?”
单知非做事冷静,没那么多话,举止神情间几乎看不到什么多余的东西,有点像模特的那种厌世脸。学校贴吧的事情,他已经找到老师,让人删帖。
“你能让周妙涵问问吗?她们那群人为什么要故意绊倒近微?”
单知非不觉得这件事,和之前她被诬陷有什么特殊关联,开口说:“会不会是无意的?而且,我跟周妙涵现在没什么联系了。”
“分手了?”谢圣远一头雾水,“之前不还好好的?”
单知非没过多解释,他顿了顿,用一种有点了然又饱含意味的目光瞥了眼发小: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谢圣远一点都不迟钝,立刻明白他话里的“她”是说谁,男生嘿嘿一笑:
“我暗恋她吧,你没听过一种说法吗?暗恋是纯真的闷骚,是孤独者的游戏。”
对方笑的很开心,单知非没有笑容,一丁点都没有。即使是发小,听到那种毫无顾忌表达喜欢的话,都让他不舒服,怎么说呢,他甚至暗自鄙夷对方的肤浅。
撇开张近微,单知非觉得谢圣远作为朋友来说是ok的,他简单。
那种什么好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的戏码,真够恶俗,单知非想到这点头皮都跟着麻一下。
周五二七有体育课,好在是上午最后一节,没那么冷。大家哼哧哼哧跑操三圈后,开始自由活动。张近微的校服裤子有点短了,和球鞋之间,露出一截格纹袜子,那是妍妍送的,挺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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