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一丝初秋的阳光落进来,正好照在她小半张脸上,面颊上细小的绒毛裹上浅金色的边,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她眼珠又黑又亮,歪着脑袋疑惑望着众人时,像极了橱窗里的精致娃娃。
问话的男生当场差点没绷住,脸刷地一下就红到脖子上,“咳,你好,我刚问你也去京城吗?”
“嗯。”少女点点头,算作回应。
这种反应在面对陌生人时也算正常,但她声线放轻的时候有种软软糯糯的感觉,直接挠进了男生们的心里。
“你一个人吗?”男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见对方抬起头打量自己,立刻挺直腰板解释道:“我没有恶意,就是见你这样孤身出门不安全,正好我们人多,要是,要是顺路的话,到站我可以送你一程。”
说到最后,他莫名底气有些虚。
对面下铺的女生瞪了他一眼,表情有些不悦。
而少女显然也没有同行的打算,“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又要带上耳机。
男生抓耳挠腮,还是有些不甘心,余光瞥见她手里的书,“你在看什么,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今年刚毕业,成绩还不错。”
少女这两年除了做生意巧舌如簧八面玲珑外,私底已经习惯了安静自处。虽说男生比她大上几岁,但仍旧有着天然的代沟。
于是她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把书本竖起来,展露出封面。
“编辑程序C语……”男生念叨一半就磕磕巴巴起来,连书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书名还是英文,显然是原版书。
他有些尴尬。
对面下铺的女孩却哼了一声,“才学几年英语啊,就看原版书能看得懂吗?”
她明晃晃就是在说少女装相。
后者扫了她一眼,也不准备搭话,伸手捞起一边连接耳机的小机器调试了一下。
“小兰,别这么说。”男生皱着眉阻拦道,回头又歉意地对少女笑笑,瞥见她手里的东西,又插嘴道:“诶,你这收音机款式太老了,火车上接收不到的吧,你要听歌的话,我那里有最新款的MP3借给你。”
最后也不管她回答,直接塞给她一个银灰色的小型MP3,特别大方。
少女默默无语,她还等着调试数据器里的字符频率呢……
好不容易到了下车时间,在受到对面下铺无数个卫生眼后,两拨人终于有了分道扬镳的机会。
只是不巧,京城天气说变就变,一下火车就下起了雨,站台内挤满人,那群毕业生又跟少女挨挨挤挤到了一块。
“嘿,真巧啊。”那男生惊喜地朝她挥手。
连笑下意识望过去,立刻就遭到一记卫生眼,顿时无语。
也不知是男生心大还是当真健谈,他越过那女生走过来,“雨这么大,很难打车的,我家里待会开车来接,要不要我送你?”
这位热心大男孩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不满,继续夸夸其谈自家的桑塔纳,还是两辆,车厢里如何宽敞。
在他看来,面前这个刻苦学习,却用着老旧收音机的少女肯定在为眼下的境况烦恼,而自己所表现出的诚意,也能让她顺水推舟下台阶。
他想得很美。
但是,“不用。”那半张精致的侧脸连转都没转过来,语气有些冷淡,“有人来接我。”
那能有我家桑塔纳好吗?
男生险些脱口而出,但又碍于对方的态度,只能悻悻退回去。
旁边几个男生挤眉弄眼,小声说着,“看来美女都不好追啊,李少爷也会碰壁啊。”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女生却态度迥然。
“也就你们这些男生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有人接?用什么接,自行车吗?”
看少女打扮,多半是来投奔亲戚的,京城脚下虽然多富庶,但也不是没有穷人。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能来接少女的多半也是某个外来务工摆路边摊的小贩,待会弄台三轮车过来都不一定。
怀着这种恶意的揣测,这一块行人匆匆的站台忽然多了两家钉子户似的。
少女依旧在摆弄着那台破烂机器,另一伙人则好奇地在一边等待,后面自家司机的车过来也磨蹭着不肯走。
又过了十分钟,就在男生确定少女是在倔强,准备再次上前提出邀请时,雨幕另一头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头竖着红旗,熟悉的四环标志短暂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这种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男生探头往窗户看了眼,见其他人不明所以,便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那辆是奥迪100,产量有限基本都被京城权贵包圆了,俗称官车,而且车头还是红旗开头,证明这是军,属大院里出来的。”
皇城脚下多传说,更何况这里是金钱跟权力的集中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天啊,那不是属于最上层的人家吗?”女生一时顾不得关注少女那边,一双眼几乎黏在车子上,感觉那车身既气派又豪华,完全想象不出坐在里头是何等京城权贵的感觉。
“嗯,我也是第一次见,一般这种车也绕不到火车站这边,奇怪了。”男生嘟囔着,随后便见车子在他们不远处停下,后车门打开先伸出一把雨伞,很普通的黑色伞面钢铁手柄。
一双黑色皮鞋落在雨水滴答的地上,紧接着是一身笔挺的西服,伞面下微微扬起露出半张俊美的脸庞。
青年身形颀长,气质清雅,即便身处嘈杂的环境下依旧鹤立鸡群。
“好帅啊。”距离较近的女生们纷纷捂住嘴,看着对方迈步走向站台,忍不住脸红心跳。
男生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清贵子弟,一时手足无措,连号称家里有两台桑塔纳的李少爷都不自觉摆出了讨好的笑容。
青年似乎是真朝着他们过来的。
本来他们都做好被问路的准备,顺便感受下权贵的气息,不料对方在三步开外突然拐了弯,朝着他们倾斜的方向走过去。
几人视线不自觉追过去,直到看见他将伞面拢在少女头上。
连笑仰头,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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