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风,气温骤降。
涂恒沙一看天气预报,连连咋舌,最低温度竟然到零下十几度了。
出去的时候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可一开门,还是觉得冷风刮得脸疼,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都罩上,不要露一丝儿皮肤出来才好,然而,这样的大冷天里,偏还有人耍帅,穿个大衣自以为风度翩翩,暖烘烘的车里不待,杵树底下吹风!
病得不轻!
她只能这么认为。
暗暗轻蔑地哼了一声,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往外走。
爱帅便在这帅着吧!她可是要赶地铁去了!
“沙子!沙子!”
有人在后面叫她,她只当没听见,脚下飞快。
某人顾得车顾不上她,片刻踌躇后果断跑步前进去追她。
她哪里跑得过他的大长腿?一会儿便将她追上了,挡在她前面,握住她肩膀,再不让她走,“沙子!”
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瞪着他,“你谁啊?”
他脸都僵了,“沙子!”
“你叫我沙子,可我不认识你啊!”
“别闹……”他颇为无奈。
“我闹?真对不起,我急着去上班,还真没嫌功夫跟你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闹!请放开我!别挡道!”她纵然蒙着脸,可眼里的冷淡和疏离却显而易见。
不认识?陌生人?你是谁?她句句不离这些字眼!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还是要和他闹?
“真不认识我?陌生人?”他盯着她问。
“不认识!”答得斩钉截铁。
行,不管她要怎么闹怎么玩他都配合她!不认识,那就再认识一次吧!“我是小许,小沙子的小许。”
她摇摇头,“我的记忆库没这人!对不起,我要走了。”
“……”他无语了,“粟融归认不认识?”
她这会儿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了,“哦,粟融归啊……”
她声音拖得长长的,他颇是头疼,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花招。
“认识!”她点点头。
他心里一松,却听她继续道,“怎么会不认识粟融归呢?晨江日报首席啊,我们大名鼎鼎的粟老师啊……”
他头更疼了,果然,她接下来的一句就是:“粟融星的未婚夫啊!”
“不是!”他马上否认。
“怎么不是呢?”她眼里好像露出笑意,只是那样的笑意看起来很陌生,“都发请柬了,戴戒指了,办宴会了,怎么不是呢?”
“没有。”他马上举起手给她看,十指空空,什么都没有,他有些急,“你知道没有的!你知道是假的!”
“假的吗?”涂恒沙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来一枚戒指,曾经他趁她睡着悄悄戴在她手指上的,前几天气怒交加取了下来,她举着它,都快触到他鼻尖了,“那这个是不是也是假的?”说完将戒指一扔,扔到他身上。
戒指在他衣服上弹了一下,掉落在地,似乎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又似乎没有。
还是有的吧,是他胸口铮咛一响,震得发疼。
好像,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他弯腰去捡戒指,她从他身边绕过。
“沙子!”他急速抓住她。
她挣了挣,没挣掉,回头怒视,“放开我!粟融星的未婚夫!”
他无力,“我不是粟融星的未婚夫,我是涂恒沙男朋友!”
“男朋友?”她漠然一瞥,“涂恒沙说她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他有些急了,握着她手腕那只手下了死力,“逼着我承认我是你的小许的人是谁?收集我一堆破烂的人是谁?要和我手牵手走过人生每一个沟沟壑壑的人是谁?”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想方设法夺取我贞操的人是谁?”
“……”什么叫想方设法夺取他的贞操?简直太不要脸了!若是从前,她或许会因为这句话笑出来,但现在,她无法笑!她板了个脸,承认,“没错,是我,都是我!行,粟融归也好,小许也好,的确是我男朋友,不过,现在只能说,是前男友了!”
在她承认他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他还欣喜了一瞬,但前男友三个字,五雷轰顶一般,震得他一愣,连手下都松了。
涂恒沙再次一挣,顺利挣脱,冷风中大声告诉他,“我的男朋友,任何时候不会以任何理由成为别人的未婚夫!我的男朋友,不会在任何时候没有任何报备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男朋友,不会在任何时候对我说任何的谎言!我的男朋友,不会在任何时候不顾我的存在和我们的未来自作主张!你跟谁订婚,是真订婚还是假订婚,对我来说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知道!我可能是真有点儿傻,但我还是不喜欢被别人当成傻子!所以,我的男朋友,不会再是粟融归!也不会再是小许!”
“沙子!”他冲着她的背影喊,她没有回头。
“沙子……”他手心里握着那枚戒指,钻石的边角磕得他手心疼。
涂恒沙快步朝地铁站走去,纵然天气寒冷,清早的红柳路已经到了活跃的时候,她挨着店铺屋檐走,本就不宽的路,被出出进进的车辆挤得满满的。
渐渐有辆车跟在她身边,车窗落下来,里面的人哑声叫她,“先上车再说,我送你。”
“不必。”她目不斜视。
“听话一点好不好?就算是前男友,送一程也没关系吧?太冷了!”言语间已有哀求的意味。
她昂首,“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我一个人就没怕过冷,现在乃至以后也不会怕冷!这个世界不是没了谁就不行的!”
早上的交通又挤又急,他这样慢慢在她身边游,已经引起后面的车不满,一时开始有陆陆续续的喇叭声。
他又急又尴尬,“沙子!”
“你快走吧,我不会坐你的车的!”她的样子,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又冷又硬。
在又一波喇叭声催促中,他无奈,只好将车开走。
一边开一边在后视镜里看她小小的身影。
他想起他手受伤的那段时光,她带着他搭地铁,小小的个子,却像护鸡仔的母鸡一样,用双臂为他在拥挤的人群中圈出一方安全空间……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泛了白。
是他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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