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又乱又杂。
他的车被撞成那样,交警要处理。但她怀里揣着个文件袋觉得自己就像揣着个炸弹似的,她急于把这个东西送走,可是,又顾虑重重。
粟融归的反应、妈妈的安危,沉沉压在她心头。
然而,要她就此妥协,她又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粟融归留下处理撞车事宜,她乘坐警车去往公安分局。因为有警察的护送,粟融归倒是也不用悬心了,只叮嘱她等会他来分局接她,便送她上了车。
这一路去分局,她心里在经历着一场煎熬,仿佛一半是冰山,一半是火焰,她在冰与火的边界,连左右摇摆的机会都没有,连选择的可能性都没有,她只有一条道走下去,即便是煎熬,即便前路有火焰冰山,她也只能坚持下去。
当她把文件袋交到这边分局刑侦队长手里时,有一刹那,耳边再度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红柳路小学舒慧老师?舒慧老师每天中午十二点出学校买菜……
她忽然间捏紧了文件袋。
可是,也紧紧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她便松了手。
松手的那一刻,她一颗心着了地。踏实了,可是,全身的力气也好像被抽空了,她差点没站稳,双肘撑在了办公桌上。
“怎么了?有受伤?”刑侦队长问她。
她撑直了,摇摇头,“队长,还有两个问题。第一,这里面的东西我看过了,应该不仅仅跟樊越的案子有关,您在取证后还请把它交给相关部门;第二……我在拿到这个东西后,家人和我自己都受到了威胁,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求保护我的家人?”
队长应承下来。
她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也忘记了粟融归叮嘱她的,等他来接,不过就算记得,她也不会等,她担心妈妈,第一时间必须回家!
所以,她还在分局里就给舒慧打电话,但没有人接。
她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继续打!
这回倒是有人接了,但不是舒慧接的,是同办公室的同事,告诉她,“沙子啊,你妈妈不在,刚刚被人叫出去了,说有人找她。”
她大惊,“谁?是谁找她?”
“不知道呢,是个男人!”
她拔腿就往外跑,刑侦队长在后面叫她,“怎么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她回头,已是满脸泪水,“我妈!我妈可能出事儿了!”
“走!”队长也紧张起来,亲自开车,带着她往学校赶。
学校还没下班,校园里井然有序,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孩子热火朝天,音乐教室里传来孩子唱歌的声音,稚嫩又响亮。这一切都不像发生了事故的样子。
她直奔妈妈所在的办公室而去,进门,看见妈妈常坐的办公桌位置熟悉的背影。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喊一声,“妈!”
舒慧转过身来,一脸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妈……”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头扎进办公室,直接扑进站起来的舒慧怀里,抱着她孩子般大哭起来,“妈……妈妈……呜呜……妈妈……”
“这……这是怎么了?”舒慧诧异无比,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哭,她爸刚进去那会儿,她身体不好,这个家的重担全压在一个五岁孩子的身上,那时候那么难,也没见她哭过,这是遭遇什么了?她目光落在办公室门口穿警服的队长身上。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涂恒沙很少有情感这么外放的时候,抱着舒慧好一顿哭,“妈!妈妈!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妈妈,你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你知道吗?”
她五岁开始,就小心翼翼用尽全力去守护这唯一的亲情,不管是最初病着需要她照顾的妈妈,还是康复后照顾她的妈妈,都是她在这么多年风雨困难中保持微笑最强有力的支撑。
这个支撑不能倒下去,更不能因为她而倒下去……
舒慧听了,心里一片柔软,这孩子太刚强,在她不好的时候,曾经用短短的手臂把她这个当妈的圈进她小小的怀里,靠着她稚嫩的小胸脯,跟她说:妈妈,不哭,还有沙子,沙子会陪着你,保护你……
而像这样扑进她怀里求安慰的情形从来没有过……
她笑着抚摸女儿的头发,“傻孩子,妈妈知道,你也是妈妈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啊,我能有什么事?什么事儿都没有,好着呢!”
涂恒沙哭了这一阵,才缓过来,意识到这是在妈妈办公室里,周围还有别的老师呢,她悄悄四下里看看,大伙儿果然都看着她母女俩。
她有些难为情起来,从舒慧怀中出来,擦着泪,“妈,您刚刚去哪儿了?打电话不接。”
“刚才啊,有学生家长找,我就出去了一会儿。”舒慧拿了张纸巾,给女儿擦眼泪,满眼的温柔,也是此时,才注意到涂恒沙手背上贴的创可贴和手背上干涸的血迹,“你这是怎么了?”
这事儿在办公室也不好说,她平息下来,对着安然无恙的舒慧此刻只有满心欢喜,“没事儿,我就想来看看您,那我先回去了,待会儿下班我再来接您。”
“嗨!从这儿到家属楼几步路啊?还用得着你来接!”舒慧点了点她额头,目光仍然盯在她手背上。
“我偏来!”她注意到舒慧看刑侦队长的眼神,解释,“我朋友,没事儿,我先回了!”
从办公室出去后她觉得十分抱歉,“一场乌龙,是我神经质了,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比起出事,我宁愿乌龙!你放心吧,安全问题我会考虑安排的……”说着话,却发现了宁时谦,“哎,你怎么在这,宁队!”
俩不同区分局的刑侦队长握手了。
涂恒沙更加觉得难为情,她糊里糊涂的,都忘了今天把妈妈的安全问题拜托给宁时谦了……
再一次对两位队长道谢,她托着两条疲惫的腿回了家。
这一天的经历,身心疲惫。
她蜷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电话却在此时震响,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她心里莫名一紧。
“喂?”她低声道。
“在哪呢?”耳边传来粟融归温柔的声音。
“在家。”她换了个姿势,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
“不是说好在分局等我吗?我现在就在分局。”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她捏了捏眉心。
“就知道你忘了!没事,我现在过来陪你?”
听着他始终柔和的声音,她怔了一会儿,忽道,“小许,如果我做了一些可能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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