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已经通过心眼观察过这两个孩子。
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只有五六岁,粉雕玉琢,双眼灵光闪动,而且身上的光芒很纯净,很强烈。
这两个孩子的资质世所罕见,堪比法宁。
他们怔怔的看着法空。
法空合什:“贫僧法空。”
两孩童只是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法空双手结印,一个清心咒落下。
两人茫然的眼神渐渐清明,顿时“哇”的哭起来,开始叫娘叫爹。
他们无法接受父母已亡这个事实,想通过大哭把父母唤来。
越哭越响,声嘶力竭。
法空平静看着他们,知道忽逢大变,又经历过这些,需要一场大哭来发泄。
他也能体会到两孩童的无助。
林飞扬挠挠头。
他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
劝吧,他们这么大点儿,根本听不进去话,不劝吧,看着他们这么嚎啕大哭,心里怪不得劲的。
他看看法空,见法空平静的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只好有学有样,闭嘴看着。
两孩子哭了一会儿,声音慢慢弱下去,不知不觉搂着一起昏睡了过去。
“唉——!”林飞扬一脸不忍的道:“真是造孽,一掌拍死真是便宜了那帮家伙!”
“你去将他们父母带过来吧。”法空道。
“这……”林飞扬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别让他们看到,太残忍了吧。”
法空叹了一口气:“父母孩子终须一别,现在不见,将来再也见不到了。”
“唉……”林飞扬不落忍的叹气,飘飘而去。
很快他带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
心口中刀,一刀毙命,脸已经泛青,原本怒睁的眼睛已经被林飞扬阖起。
“可怜……”林飞扬不忍心的看着两个孩童。
法空再次落下一道清心咒。
两个孩童悠悠醒来,看到了父母,忙爬着扑过去。
趴在他们身上摇晃让他们醒来,不住呼唤着爹娘,赶紧起来跟自己说话,别再睡了。
林飞扬眼眶都红了。
法空左手结印,右掌竖起,放出柔和的白光笼罩了两个男女,然后是各一团白光浮起。
看到白光,两个孩童摇晃得更用力,可浮起的两团白光扭动,化为了两个小人。
“爹——!”
“娘——!”
两孩子大喜过望,扑过去,却扑了一个空。
两个光人怜惜的看着两孩子,微笑点点头,又朝法空合什一礼,然后化为两道白光冲天而起。
“爹——!”
“娘——!”
两孩子大哭,仰头拼命的叫喊,不想让他们离开。
林飞扬的眼泪已经流下来。
法空闭上眼睛,进入两人的记忆,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也知道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周阳,周雨。
南边沿海的富商,锦衣玉食,是少爷小姐,一直有仆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不过母亲是书香门弟因罪而没落,对他们教导甚严,而他们又灵慧天生,识文断字已经远胜常人。
法空看一眼林飞扬:“把他们埋了吧,我去看看那边。”
林飞扬流着泪点点头。
法空缓步离开。
失去父母的孩子是可怜,可比起失去孩子的父母,那就差远了。
孩子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他们没有死亡的概念。
他们现在痛苦,十天之后就能微笑,一个月后已经记不得现在的痛苦。
就像自己,根本已经不记得父母模样。
他们能碰上自己,是不幸中的大幸,有多少孩童失去父母之后,落入更悲惨的境地?
他转着这些念头,神情平静无波。
在林飞扬眼里,那就是心肠坚硬如铁石。
慢慢来到了树林,六个白衣人倒在地上,脑浆与鲜血混在一起流淌出来。
法空左手结印,右掌竖起,大光明咒照向当头的中年男子,待中年男子魂魄一聚,马上停住大光明咒。
然后看到了中年男子马继先的记忆。
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马继先是摘星楼的堂主。
所谓摘星楼,是拐卖孩童的一个极端严密的组织。
他们有探测到资质顶尖孩童的能力,再通过劫杀的方式将其变成孤儿。
再将这些孤儿送出大乾境内,或者进入大永或者进入大云,具体做什么他们便不知道了。
摘星楼行事隐秘,谨慎,且分工明确。
这世道,孤儿出身并不罕见,少几个孩子也很寻常。
负责行动的是飞马堂,负责买卖的白熊堂,负责运送的天鹰堂,负责收钱的蟾蜍堂,四大堂各不统属,独立行事,互不认识。
这马继先身为飞马堂的堂主,当然知道四大堂的存在,可堂主之下并不知道。
他的手下们只以为捉了孩子能卖一个好价钱,能好好挥霍一番,其他的一概不知也不管。
这马继先前前后后劫杀了两百多个孩童,一路高升成为飞马堂的堂主。
法空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
他现在隐隐有点儿抗拒施展大光明咒了。
刚开始时,他对别人的人生很好奇,对这个世界很好奇,得到一份记忆便觉得很高兴,会好好咀嚼细细分析。
即使是那些恶人的记忆,也会强忍不适,慢慢翻阅,汲取有益的养份。
可随着记忆的增多,他渐渐生出厌倦,有些人生实在太过灰暗太惨烈,严重影响他的心绪。
像马继先这一段人生,他脱离出来之后,竟然会泛起呕吐感,极度不适。
他手中出现奔雷神剑,剑尖轻轻一挑,马继先的鹿皮囊剖开,是一本账簿与一块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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