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疼惜子女的人家无不是慎之又慎。
虽然现在风气开放了些,婚后过得不如意和离虽也能引起大街小巷的讨论,倒也不是罕事。
可未成婚便要退婚的若不是男方家里极恶, 到底会对女儿家的名声有所损害。
偏男方家就是林府亲自培养出来的族侄……
千叮咛万嘱咐了林海一整个晚上务必要使林昌父母知改,听林海承诺了该有个几十次,文皎才暂时住口,往枕上一倒接着发愁。
林海嘴皮子都快磨干了,临要睡觉命人上茶来和文皎一人喝了半碗。
文皎一面小口小口喝茶,一面脑子里不停想这件事。
她放下茶杯, 浅浅露出一个笑来,把茶碗往林海手里一搁, 双臂抱在胸前倚在枕上,朝林海平静道:“如海, 你告诉昌哥儿,什么时候他能辖制住他爹娘不惹事儿,什么时候再谈他和英莲成婚的事。”
林海现在是只要不退婚还能让文皎安下心什么都答应, 况且他也觉得英莲是自家女儿,文皎这要求又理所应当,便立时应下。
两个人便拉帐子安歇。林海精神紧绷一天,晚上又碰到这糟心的事儿, 搂住文皎一闭眼就睡着了。
文皎却半日没睡,睁着眼睛听林海悠长的呼吸声,心内盘算一番,觉得才刚那一招确实是现在的最优解了。
左右英莲年纪还浅,就是再等三四年也没怎么。可林满卫氏他两个是想尽快传宗接代的。
若是林满两口子从此改好就罢, 不改好, 昌儿今年十八, 再过三四年都二十一二了,他两个还能不着急?
不改好又想传宗接代,万一卫氏给林昌弄出什么妾室通房一类,就是林海也不能再挡着她给英莲退婚了。
就算是封氏,知道林昌成婚之前先有了妾室通房,她再温良贤淑,只怕也难容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去。
文皎一翻身,借着模糊的光看着林海的轮廓,心情复杂。
在林海心里,英莲虽然是在膝下孝顺了三四年的干女儿,可和林昌并林家族人的名声比起来,分量还是有所不及。
但在文皎心里,就是十个林昌绑起来也比不上英莲一个。
再自私些想,她救下英莲,难道要让英莲重回上辈子那样做小伏低,战战兢兢的地步去?
当初定下林昌就是因他家依附林府,知根知底不怕英莲受委屈,林昌又比较出息。
现下除了林昌还出息这个优势外,别的优势都荡然无存,若不是考虑林家,文皎这就要写信去退婚了。
第二日上午姑娘们要上课,文皎也不急着和英莲说这事儿,当做一件大事,反而让英莲心中慌张,日子过得更加难受。
等上午理完了事,看时辰还早,打听到封氏那里今日无人,文皎便先到封氏那里说话。
封氏昨儿得知林昌高中举人,心喜英莲终身有靠,再加上各处的属官女眷管事妈妈都来贺喜送礼,她一整日都带着喜气。
晚上封氏又和英莲说了一车的话,就盼着英莲出阁后夫妻和睦顺遂。
今日晨起英莲来请安吃早饭,封氏又拉着英莲说个不住,直到英莲该去上学了,才让英莲先去上学,想着晚上再多嘱咐她几句。
英莲不在,封氏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做,点了昨日人家送的东西,一一记下来预备来日还礼,接着便是打点自己身家财产,预备都给英莲做嫁妆。
夫人给的是夫人的,她做亲娘的从小让女儿受了这么多苦,也没为女儿做过什么,寿数也不长了,只能多尽尽心意,盼着女儿后半辈子能在夫家一切顺遂。
她才理了个头儿,婆子就报夫人已到。封氏赶忙放下事儿出去迎接。
文皎走到台阶上,看封氏正好掀帘子出来接她,忙上前两步扶住笑道:“姐姐总是这么客气做什么,虽说有些暖和了,到底还未开春,就在屋子里暖暖和和的等我罢了。”
封氏笑道:“就两步的路,我这身子就是再不争气也累不着。”
两个人相携进了屋子,封氏心中感激文皎给英莲找了这么一门好婚事,比往日更殷勤的上茶上点心。
文皎今日是带着□□来的,看见封氏这样,心里越发为难,拉着封氏坐在椅子上,先笑道:“姐姐应当知道昌哥儿中了举人罢?”
封氏笑得眼睛眯起来,感激道:“都是夫人的恩情,让莲儿找到这么好的夫家,我这心里真不知怎么感谢夫人才好。”
文皎看封氏双手放在膝盖上,双目里盛满真切的感激,语气诚恳,觉得心里微微一梗。
对于英莲来说,封氏就像现代那些“为你好”的家长一样,爱孩子的心是真真切切的,但她的人生经验到现在其实并不适用,而且用力过猛,反而伤害了孩子。
所以文皎虽然十分不赞同封氏的教育理念,也知道英莲的痛苦所在,却对封氏恨不起来,左右为难。
文皎对封氏笑道:“这有什么谢我的,咱们英莲这么好孩子,到外边什么举人进士配不上?这本就是英莲该得的。”
“别的不说,就咱们英莲这好模样好才学,就是入宫大选也能选上,不过我舍不得罢了。”
“那时候给英莲定下昌哥儿没想定外人,就是因着知根知底,不怕英莲受委屈。”
说到这里,文皎语气微微一滞,带着歉意道:“说来是当初我粗心了,本以为昌哥儿爹娘都是明事理的,谁知现在看倒有些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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