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皇后艰难的说完“亲妹妹亲外甥”一句, 赶紧补充道:“但皇上说等妹夫就任时,从太医院挑四个好大夫给你们带去。”
“精心养的暗卫,最少也给你们带去二三十个。连难得的女暗卫也给你带几个过去。”
“到时候你往玉儿身边放四个, 青玉身边放四个, 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在四个暗卫眼皮子底下动手。”
“那瓦剌或是别的什么人若真舍得派这样人来,也是冲着妹夫或是韩将军去的。孩子们的安危,尽可得到保障。”
“若是……青玉还小, 玉儿到了定亲的年纪, 你选一个,我做主帮你留下来接进宫里照顾, 你尽可放心。”
苏皇后一气儿说完, 一面手上揪着小指上的护甲,一面留神看文皎如何。
文皎慢慢一字一句的把苏皇后的话消化完, 停了约有小半刻钟的功夫,方笑道:“圣上既然已足足安排了两三个月,想来西北也并没什么危险之处了。”
“为人臣子, 忠君报国也是应该的。再说圣上都为我们操心了这么多, 再不领情, 也不是为人臣子之道。”
苏皇后顾不得什么仪态,把脸朝下身子往床上一倒, 低声闷闷道:“你护了我十几年, 我却两次都没护住你……”
文皎模模糊糊听到“护了十几年”之语,心中大惊,忙翻遍记忆,并没找到丝毫露出马脚之处。
再细看苏皇后也没再往下说什么, 文皎猜过一阵, 定了定神笑问道:“怕不是我听错了, 前头十几年,我还是丫头,姐姐是姑娘主子,怎么我就护了姐姐十几年了?”
苏皇后露出脸儿来,恍然大悟道:“是了,你还不知道。”
她便给文皎讲了一遍和尚道士说的“命中贵人”之事。
文皎听见和尚道士,免不得想起原书来,心道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什么太虚幻境薄命司不成?
照这么说,宝玉还真是什么补天灵石?林妹妹还是绛珠仙草?还泪之说真是真的?
可现今黛玉被自己养得身子极好,轻易不掉眼泪,与宝玉更是一两年也见不着一次。
且真按着原书时间来说,贾元春封妃的时候,林海连尸骨都下葬了,算到今日已没了两年。
可林海现在没病没灾活得好好儿的,看上去还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个十岁。
文皎思绪飞转,忽觉得这命运二字说来玄之又玄,可自己既能穿到这世上来,也由不得她不信这些。
要不怎么说明明自己一家子安生过着日子,又出来个原书里本来的没有圣上要北征这回事儿?
万一就是林海此次出了事,再有些别的事出来,她这些年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想到此处,文皎反而感激起皇上要他们把孩子们都带上了。
不管是把黛玉还是青玉留在宫里,苏皇后自然都会十分上心。
可连慧贵妃身边的梁侍中都是上皇先皇后的人,谁知道哪里还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且文皎是知道黛玉自在贾府住了一年回林府后,最喜欢的就是在自己家里当家做主。
要是把黛玉留下,她可不还是和原书里头一样,“寄人篱下”了?
苏皇后看文皎呆了半日,从床上起来笑推她道:“你别不信,我倒是觉得娘说的是真的。”
“要不然怎么你没来之前,我都病病歪歪快死了,你一来了,我就慢慢的好了呢?”
“说起来,我还没拜谢过贵人呢。”
文皎回过神,看苏皇后真作势要行礼,吓得赶紧扶住道:“罢罢罢,姐姐这可使不得。你这真拜一下,我不得折寿十年?”
文皎苏皇后这边说着大事,黛玉那边刘学士也早讲起韩愈的一篇《送孟东野序》来。
却说黛玉进了屋子,先给两位郡主请了安,跟着和屋子里的伴读们都互问了好,便赶紧坐到座位上去。
果然她才坐定,刘侍讲便手里拿着一卷书一叠纸张飘然进来。
他先略翻看一回堆在案上的上个月课业,看时辰钟正好走到卯正,便对着下面学生道:“上课罢。”
两位郡主带头,一屋子小姑娘齐齐起身行礼道:“见过刘先生。”
刘学士摆手叫坐,先叫宫女把手里拿着的上个月交上来的课业一一发到学生们手里,方开始讲今日课程。
虽公主郡主伴读们并不用去考科举,但开国皇后所列课程表初稿上就有《四书》等考科举的男子必读书文。
还有从先秦到前朝各位大家所做诗文所中精心挑出来的百篇文章千首诗词,也是正业课程。
除正业课程之外,还有课外阅读的游记杂记等选项。
所以大燕开国以来,虽按此法教出的公主郡主两只手都能数的清楚,却人人满腹才学经纶都并不亚于新科进士。
今日刘学士所讲便是百篇文章中韩愈所做的一篇《送孟东野序》。
此文黛玉虽早就读过,也听杨先生也讲过,却仍是全神贯注投入这节课程当中。
盖因不论是杨先生还是刘学士上课时,都会让学生们先畅所欲言自己从文章中得到的感悟。等最后再表达自己的一些看法。
父亲说过,人的见识年龄不同,看到文章时的感悟也不同。
她年纪尚小,就应该多听多看,有助于开阔心性见识。
不要把自己拘在一处,只听一家之言。若养成看事看物偏颇的习性,往后容易把人生路走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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