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时, 林家在花园里面分两处共开三席。
栖云斋里一席是文皎韩氏两人分主宾对坐,另一席是葛娘子封氏并杨先生李先生和水嬷嬷卫嬷嬷论长幼坐了。
黛玉和姊妹们却另在惜芳阁四人说笑玩乐。今日毕竟是黛玉的寿辰,若和长辈先生们坐在一起, 恐她们小姐妹拘束。
文皎想让黛玉好好乐一日,因此极力让黛玉她们四个姐妹玩去,她们这些长辈先生用不着小姑娘照顾。
刚过了正月,京城中人听戏都听烦了,戏班子都空着没事干。
文皎便提早预约了全京城最出名的角儿,到惜芳阁来给黛玉唱了上寿词。黛玉还又另点了两出好戏听, 十分惬意。
到底是小姑娘们,听两出也就完了。等听完了戏, 四个小姑娘又是击鼓传花,又是作诗猜谜, 又是划拳做戏,还拉着丫头们一起乐。惜芳阁里飞红舞翠,欢声笑语, 甚是热闹。
栖云斋里面,两位先生和嬷嬷都在宫里呆了几十年,有一肚子故事。就算有些是宫中秘闻不能讲,也有许多趣事可说, 讲起来叫文皎韩氏葛娘子三个年轻女子都听住了。
李嬷嬷说到兴头上,还命人拿琵琶来弹了一曲,真是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杨先生喝得微醺,听完一曲, 也起了兴致, 当场要来笔墨赋诗一首。文皎这种俗人看完只有拍手叫好的份儿。
今日见识了两位先生之大才, 文皎直到晚上还赞不绝口。等林海回来了,又把诗拿给他看,极口夸赞。
今年正是大比之年,京中举子云集,人人的目光都盯着一个月后的会试。林海看了一回杨先生的诗词,不禁也叫好,笑道:“只可惜杨先生不能去科举,不然也是一甲二甲之才。”
文皎笑叹道:“闺阁后院之中也有锦绣文章,才能不输于男子的。却偏偏世上只有男子能去科考,这是为何?”
林海听完此问,一时竟不能答。他也不欲说什么伦理纲常的话敷衍文皎。只得拿话岔开,说了一件今日的趣案。
才好好乐了一日,给黛玉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就又出了一桩事儿。
一开年无什么大事,文皎重新理事以来,日日都比较轻松。这个月也就给黛玉过生日一件事还算是大事。
谁知今日才到理事的时辰,她派去给沈氏讲规矩的何嬷嬷是第一个来的,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认错。
文皎便知是沈氏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再一想昨儿是黛玉的生日,心中十分不快。但还是先和颜悦色的叫她起来,问是怎么了。
何嬷嬷不敢起来,就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说完。文皎听完,再也不想忍沈氏这个没脑子的作精了,赶紧吩咐送庄子上去。
沈氏自己不愿意收拾东西,就命玉梅领着人去替她收拾,命一件都不许贪污她的,全都给她打包带走。三日内连人带东西好好送庄子上去。从此以后,眼不见心不烦。
还让人把她看住了,不许出庄子半步。若出了什么差错,就拿庄子上的人是问。
沈氏这种行为对文皎来说,就像是男朋友的前女友,已经明确说了要和她断绝关系了,她还成天在自己家里哭哭啼啼。
文皎觉得自己作为现任,还顾虑着前女友的个人财产不被侵犯,实在是够意思了。
她愿意帮着曹氏,是因为曹氏心里还有一股拼劲儿。
像沈氏这样没眼色,还总想靠着别人可怜她的,还是不要出府嫁人了。不然最后过不好弄出麻烦事,还是会丢林府的人。
不如老老实实在庄子上过一辈子吧。
白露等免不得又念几声文皎仁慈善心等语。
并不是因白露等都是谄媚之人,说出此话来奉承文皎。
谁家的侍妾在老爷生辰嚎哭,不被撵出去就算主母仁慈。夫人只不过令许嬷嬷过去训导,又命禁足,连月例银子都一文不少的发着。
连想让妾室出府,都让她们自己选择嫁人还是去庄子上。这等恩典,沈姨娘却一个都不想选,还想留在府里。
夫人说叫沈姨娘去庄子上,她不想去,又见不着夫人,就日日在屋里垂泪。给她讲规矩的何嬷嬷红脸白脸都唱过了,还是没用。
昨儿是姑娘的生日,花园子里面热热闹闹,阖府上下都得了赏菜,沈姨娘也不例外。
可她接了赏,虽然未敢当着送菜人的面儿就抹泪,但这一整日还是那么哭丧个脸。
何嬷嬷好话歹话说尽,连恐吓都用上了,沈氏只拿着哭成核桃的眼睛看她,一句话也不说。
何嬷嬷简直要被沈氏气晕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她为了什么被关了这一年多,难道还不清楚,非要夫人动了真怒才行?
见沈氏这里实在是救无可救了,何嬷嬷也怕自己服侍了一辈子,就因为这事,老来落不着个好下场。
昨儿怕报上去扫了夫人的兴,又忍耐一日。今日等夫人理事的时辰一到,何嬷嬷便第一个进了院门,跪下就认自己的错,说自己无能,没办好夫人交代的事。
虽说沈姨娘确实不着调,但何嬷嬷没办好差事也是事实。夫人也只发落了沈氏,并未追究何嬷嬷的错儿,还安慰了嬷嬷一番。
何嬷嬷见夫人没有发落她,感动得老眼含泪,恭恭敬敬退出去了。
就算把沈氏处置完,以后再也见不着她作妖了,文皎还是觉得胸口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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